分類的困難在於不夠徹底，猶豫不決之際，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一個小時後，我才生怯地吐出一口氣﹕完成。氣弱因為自己都嫌自己手腳太慢，難道是要怪我之前的任性不眠？然後我蹲在地上，重複相同的工序，剪與裁，每一塊像樹皮一樣的禮物紙卻沒有相同的大小。在陌生的環境裡，用一種被動的言語，思想跳接得太快，嘴巴來不及答和，說外語叫我感到無助，難道又要怪自己廣東話太流俐。空氣侷促同時叫人窒息，整天躬著的身體讓我感到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倦極又肚餓，這總要怪我低估了工作的艱難。終於等到彭來了，我才有點起息。燈火闌珊，我給彭做多餘的後援，跡近斟茶遞水，一種無野做搵野做的難奈。也許實在太累，我還未能做到敬業樂業。心理壓力沉重，英語會話就是我的一塊鉛。

為甚麼要選擇除夕工作呢？叫人如此氣餒。大概是要跟上天賭氣，最好甚麼都不要想。工作，工作，再工作。其實大家都知道我不恨錢，然而我努力工作，你們說，到底為了甚麼呢？

又被友人放飛機，數得出的第幾次，而你知道，是日叫除夕。工作下的除夕。幸好有另一位朋友，跟我吃 Sogo UCC，那個晚餐預期之外的美味，非常滿足，一整天的不愉快總算找到一個出口。然後又逛街，又買時計。即使我戴再多的錶，時間之於我永遠都出錯，然而我仍舊買時計，心內的時針偏偏出了錯。時間永遠在融化，與倒流。如此不快樂，就毋須輕型，於是放縱食慾，又吃滿屋甜品。她要逛 i.t.，我竟然發脾氣，不肯就範。誰都知道我非時裝界，我實在無法接受一日逛同一品牌的三間分行。結果我一個人在街上吃西北風，而她卻興緻勃勃游走在沈嘉偉旗下的時裝店。唉，最愛女人購物狂。

同行的她有一個灰姑娘的故事，結果我們逆流而上不倒數，回家竟然還未過新年。而二零零五年的除夕，我竟然要如此渡過？ｘｘｘ，我應該怪誰？長信不如短訊，寥寥數句，是在高床軟枕下發送出去的。安德烈，你從來沒有欣賞過我的誠懇與付出。你大概以為，因為是我，勇氣都是與生俱來的。take it for granted. 最後一句，想你捉錯用神。anyway, happy new year. 要是我仍有勇氣，你依然可以繼續演你的老馮，只是，時間並不倒流。二零零六年，你還是要我繼續失望。如果這就是愛。

老細說系主任已通過我的半途出家，都說，我總與四正規條背道而馳。我逼迫老細聽我細訴如何聽＜楊千嬅＞直至淚流披面，卻忘了為新學期的教材提意見，經常如此。月亮陪我失眠，太陽偷笑我沉睡。醒來跟ＨＨ補習，即與 Ada 吃晚飯，預祝彼此新年快樂。回憶的堅實，有時真讓我大吃一驚。就這樣，突然又已一年，期望再會面。你還記得嗎？那首你唱來有少少走音的，友共情。不錯，傾情。不是ｘｘｘ與ｘｘｘｘ。遺憾才會令你珍惜得徹底。何必如是。

幾曾熟悉的人讓我懷疑忠誠的意義。曾經熟悉的人卻向我捎來沒有意義的對不起。伍小姐晨光第一課﹕你是人，會寂寞，會禁不住觸碰伸手可及的溫暖。鄭先生接力第二節，關於時機與期望的錯失。旋即趕往陌生地彩虹與鄧小姐用中飯時間教我如何愛人。只怪我一心愛人，忘掉隨手撫摸得到的傷痕。如何學會站在對方的位置看風景？我只光說不做。原來大家都吝嗇，其實早已沒有籌碼可以輸。憑著愛我信有出路。然後卻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吃一記閉門羹。用陌生的言語表達自己，永遠不得要領，跟陌生人握手說 Nice To Meet You，確定下一站天后。再見以後想到天涯，這麼近那麼遠。巴士經過擺花街，淚流如爬在玻璃上的雨。我害怕排山倒海的陌生。街道與人面。引領我，保護我，我不要再迷路了。謝謝暉騰出時間接待急躁無助的我，不住推後別人的底線，自恃被愛，試問誰可潔白無比。泰山的舌頭給我短暫的溫與濕，衝擊而渾忘隨時被吞噬的危險。天黑了，乘小輪回到尖沙嘴，一個人在途上，感激楊千嬅于逸堯林夕送我再見二丁目。原來我非不快樂，只我一人未發覺。唱片店內傳來異國民謠，請把《林夕字傳》帶回家。為迪士尼做足準備，我們仨，行勻海港城。九時半後再次友聚小肥羊，我與拉登一人兩枝喜力，有話卻還是說不出。畢竟千頭萬緒，如何理得清？看鄰桌若十個男人興高采烈口沬橫飛，大概是中學同學聚舊快樂時。留意到其中有個戴眼鏡穿背心衣冠楚楚的瘦弱書生，嗯，真好，遍地都是我所喜歡的類型呢。仍然被過路人的對望吸引，你看，我這麼容易愛人，你怕甚麼──最後竟然累得被站務員推醒，還要落錯車。對面月台已經沒有駛往九龍的列車，害我要從上水轉乘小巴回家。風吹來，刮醒我。原來過得很快樂，只我一人未發覺。如能忘掉渴望，歲月長，衣裳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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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暫借的溫暖與濡濕，甘願冒著被吞噬的危險。怪不得某男性朋友有名言﹕所有男人都係狗公……）

除了因為幸運，請大家相信我作為一個專業搜尋者的能力。我最好與最壞的地方，就是覆水難收的好奇，以及貼近過目不忘的記憶。突然發現某人不如我想像中的忠誠可靠，覺得委屈覺得被欺騙。無力因此流淚，真是白癡。我從來沒有把你視作可有可無的一位。太珍惜，更要懂得小心輕放。想走一小步都要三思再三思，彷彿黑暗中漫舞，最後卻變成孤獨探戈。唱片次序被逆轉，情感一滴滴倒流。不進則退，一切都是我的錯。

每天重複相同的動作﹕追趕、甩頭甩髻、遲到、來不及、放棄、失約。如此種種，從約會、電郵、祝福、禮物、情書，以至日記。一身的淚，恐怕都是白流了。雖然是日陰天，但原來的計劃該會自己放晴──原來，即是到頭來沒有發生。可怪得誰呢？對不起，彭與飛，還有我曾想接近的一個海。南丫島的約會擱淺了。

甚麼時候了？熱窩上的螞蟻靜止下來，眼淚默默倒流到心中。他和她，不說話，不記憶，不愛，不聽，不觸摸，不痛楚。林夕說，多風光的海島，一秒變廢土；長存在心底的傾慕，一秒夠細數。每秒每晚彷似大盜，偷走的青春一天天變老，只可追憶到，想追追不到。流行曲給反覆吟唱，我把一切背得滾瓜爛熟。突然的海嘯又已一年，愛過的人可以被刪改，我快二十四歲了，誰想到我仍然會做著關於流行曲的工作。到頭來，我錯過了甚麼？撲面而過。

在想像的國度裡，一定會有派對，親吻，擁抱，甚至更多。真的會為我堅持下去嗎？我默默看著電視上觸不到的戀人，28th minute，他還屬於我的嗎？那雙手，還是捉住我的那雙手嗎？我真羨慕善忘的別人，痛苦不過因為記憶太多。即使我不寫了，一切還是會堆積，眼淚依然流下來。

假如讓我說下去。還有別的辦法嗎。

謝謝，謝謝一切，你一定會活得更陽光燦爛，而我依然是那個隨便在陌生人面前抽搐流淚的單純女子。你看看，照片上橙色的烙印﹕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的聖誕節。一年後，不怎麼寒冷的冬季，我仍然無法忘記一切，面對同一個問題卻依然束手無策。范曉萱與王菲的歌聲最是神傷，叫人越聽越沉重。但今晚我半夜醒來只好一直放一直放，《還有別的辦法嗎》，以及跳線如高達電影的《Di-Dar》。崩潰的情感猶如循環的經血，痛苦每每相隔一段時間又再突襲。我以為不愛。我以為無關痛癢。只是，原來記憶比想像中鮮活，情感比我以為的更綿長。

you'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ey you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you'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ey you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據說，當下的陽光是一光年前的溫與熱。我對時間數字科學一竅不通，名副其實的白癡，但難道我們永遠逃不開時差的命運？時光本是無罪。天早灰藍，想告別，偏未晚。誰叫我讀書考試最叻的竟是歷史。

ａ／替妳抵擋弓箭的時候，其實我是否在傷害著愛妳的他們？難唸的經，到底我在努力分辨我自以為是的道理。

ｂ／長大了的ｂ，與我們吃甜筒及喝啤酒。最重要的，是他肩負起「透爐」的任務。這兩天我話語中充滿一矢中的之嘲諷。如果只得一星期，突然叫他垂頭喪氣，像死狗。誰叫我記憶力太好？I don’t mean to be mean. 連一個電話號碼的解釋，我也竟然忘不了。九四一四。

ｃ／又再爽約的，大概就要改姓鍾。有種感覺快要不長了，卻又當然不是沿著虛線痕跡折開嘉頓梳打那樣乾脆輕易，只是，凡事報喜不報憂，有問題無法誠實相告，就知道風光不再。又不是跟妳談愛情，何必挑戰我的失望極限呢。罷了罷了。

ｅ／那時候我怎會知道，你與他擁有相同的口味。聽住謝霆鋒唱＜玉蝴蝶＞，總有愛過的夫斯基。這稱呼配合你才迴腸和蕩氣，改得多麼入戲。後來，曾在ｂ的大廳裡見過二十八隻的擺設，那些我曾經愛過的紀念品，如果從未獨一無二，只是一些塑膠的死物。再後來，他說，四年不見。然而，我已經想不起屬於他的一段從前。英文名字，卻總是一再提醒我，玫瑰是在中四綻開的。

ｆ／於是我知道，當我在超級市場內橫衝直撞準備跟大夥兒會合，他總會比我更早地發現對方。他當然不知道我後來才明白的道理﹕盲目迷戀原來終會敗給不知不覺。ｆ應該為我說過一個謊言﹕他是應該收到那封信的。十八歲的時候，他是否真的躺在天台上看星星？那年十七歲，ｆ生日，我是不應該跟他開玩笑玩遊戲的。但至少，ｆ曾經主動給我一通最後的電話。ｆ一直很瘦，以後我就對瘦弱的人禁不住一份憐惜。我用眼神撒了一個謊言，彷彿擦身而過的，總是陌生人。

ｌ／我第一次擁抱的陌生對象，就是ｌ。不知道ｌ還會否記得，她為ｈ而流過的淚，曾沿著我的背滑落，留下一道時隱時現的軌跡。已經多少年呢？ｌ卻總是待我不合情理的關顧。如果今日有人覺得我被寵壞而顯得任性，那是因為我曾遇上像ｌ那樣事事待我寬容的好友。在地上攤放著廚房紙，在清涼的海邊繼續燒烤，風很大，燈還未開，黑夜之中我們靠得更近。我跟她說起一個遙遠的愛情故事，事不關己得猶如灣仔與粉嶺之間的隔離。離開大尾督前，我未有機會再見ｆ，很落寞。後來坐巴士，回到麥記跟ｂ會合，食客主動替我們拍照，我就知道ｌ作為一個漂亮女子的種種好處。ｂ日理萬機，先走了。ｌ跟我繼續吃甜湯，交換留白日子的故事。離開的時候，ｌ依然體貼。隔著車廂的玻璃分別，直到我整個人都被火車拉走，她才離開。被送別的感覺總是窩心，縱然今夜比較冷。不知道ｌ是否把我當成她的銀行 client，我被厚待亦相當意外。無論如何，今天應該很高興。

帶點冷然地倒數，然後選擇走上電車，給迎面而來的風吹醒。在修頓下車，找地方吃飯。茶餐廳的男侍應左耳戴上耳環，風騷蝕骨地穿梭往來每一張檯。替客人寫菜時會夾雜地道英語。活脫脫一隻有趣花蝴蝶。吃罷蠔仔粥與煲仔飯，臨走時也就敢於開口問他附近還有沒有營業的影碟店，結果卻是兩手空空坐回小巴過海，途經上星期遊行的地點，之如灣仔警署，禁不了大驚小怪，腦中充滿想像。城市的適應力太快，哪裡還看得到「騷亂」的痕跡？回到黃埔，等他放工。提及種種關係，妳就禁不住流淚。只有我知道，妳其實只是嘴巴硬。而我畢竟喜歡跟自己相反的人與事。又談了好一會流行音樂，總是眉飛色舞。當妳呵欠連連，他終於下班，離開時途經小食店，也就買了兩碗碗仔翅，結果卻是他一人善後。清晨時份，妳太累了，就倒下入睡。他在客廳陪我，兩個人看《心動》。那些對白與情景，還是似曾相識。湊巧電影裡面也有幾幕聖誕的情節，實在應景。看著林浩君的臉，總是想起某人。在這廿多年的聖誕節，他又有幾次在別人溫暖的懷抱中渡過呢？一邊看電影，他一邊跟我分享一點舊記憶。縱然話語都隱晦，但他總算跟我分享了某種密話。電影放完了，中間插播幾場眼淚。別人拍電影講故事，不就是想警惕世人要活在當下？在漆黑中我們深受感動，回到現實卻又無動於衷，更任意傷害自己的最愛。他聽到我的怨言，只是無奈苦笑。誰都愛說男人不懂愛情，但就我所接觸的男性朋友而言，其實都比女性更懂得情感的本質。像他，其實也可以很敏感很細膩。就這樣我守住他一個小小的秘密，天也徐徐亮起來，他把她從睡夢中叫醒，復又吃茶，蝦餃燒賣魚片粥，一盅兩件。如此渡過聖誕的 a.m.，很好。妳和我一起坐火車回家。他也回家，忙找周公。我睡了一會又要為工作奔波。我的英語繼續鄙夷，非常尷尬。來不及了，那個原來的計劃。把海灘歸還給願望，有緣再見。

（一）罐頭永遠印上有效日期，二二三何志武偏偏把過期菠蘿吞進肚子裡。像失戀總是死不去，大不了嘔吐一場。

我們不就是永不落差的Ｑ嘜罐頭生產商？

我們最喜歡把重要日子當成限期的界線。立在黃線之前，儲備足夠的勇氣，然後一腳跨過眼底的警示線，狠下決心做決定，頭也不回地走進新的空間，相信列車會把我們帶到一個新的地方。

而新總是比舊好的。周慕雲就是這樣一個想改變現狀的好例子。

但有時候我就是太過反叛，參與業界遊戲卻冷對規則，甚至嘗試推倒消費者的底線。我總是以為，內容比形式重要。

所以貨倉堆滿過期變壞的鐵罐。凹了陷了洩氣了限期過了卻沒有真正生存過──還沒有給揭開罐蓋，觸及第一口空氣，已經無聲變壞。

最可笑我還沒有資格唱王菲的＜催眠＞。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我一件玩具帶來的安慰／太陽上山／太陽下山／冰淇淋流淚／第二口蛋糕的滋味／第二件玩具帶來的安慰／大風吹／大風吹／爆米花好美／從頭到尾／忘記了誰／想起了誰／從頭到尾／再數一回／再一數回／有沒有荒廢／啦……／第一次吻別人的嘴／第一次生病了要喝藥水／太陽上山／太陽下山／冰淇淋流淚／第二次吻別人的嘴／第二次生病了需要喝藥水／大風吹／大風吹／爆米花好美／忽然天亮／忽然天黑／諸如此類／遠走高飛／一二三歲／四五六歲／千秋萬歲。）

催眠／王菲　（曲﹕郭亮　詞﹕林夕）


（二）當月曆被揭翻到十二月，誰都知道大約在冬季。而我偏偏喜歡跟順理成章的想當然作對。這兩天分別看了伊力．盧馬的《夏天的故事》（為了梅維爾普普的俊臉）與《夏天》（最後到底有沒有綠光在閃現），法國永遠浪漫新浪潮。室內則一直放千嬅的青春頌歌，就是那張她穿上護士制服、把她拍得最是清麗的唱片﹕《夏天的故事》。就這樣不費吹灰，垂手可得一個溫暖冬日。

也許去年冬天太冷，我就覺得今年不外如是。雖然衣物還是層層叠地披披搭搭，只是實在不大覺得凍。可能因為凍得未夠切膚，所以自己一個人也沒有刻意營造蕭瑟。祝福猶在，微笑依然，願望落空，卻只道是一場宿命。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

其實我很想跟你到海洋公園玩真雪。唉，不是說，要決心忘記我便記不起？


（三）又據說，「一二二四」、「一二二五」地區的氣溫都要比尋常的更低。無他，聖誕節其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心理關口。那是一道厚重的大門，像推過了之後，一切都再沒有所謂。

我沒有猜想過，能在門前碰見卻連招呼都欠奉。或者積壓已久的愛著實太過沉重，結果心頭最著緊的那人卻連一聲簡單祝福都吝嗇。像對奕太久，大家想不到下一步怎麼算，於是選擇離開面前的棋局，甚至不知道將來會否繼續。但沒結果心頭就有牽掛。而我得說，二人已經非常頑強，面對殘局卻一直堅持。只是，彼此的水平縱使相若，但棋藝也實在太差了一點。當初的局縱然開得很好，發展下去卻不盡人意。中間即使柳暗花明，今日卻滿盤落索。要怪彼此都棋差一著？如此狼藉，要是你設法跟別人展開一場新局面，我也總是明白與體諒的。刁時太多，明明不筋竭都力疲。我明白周慕雲為甚麼要刻意求變。


（四）我一直聽情歌，卻從沒有意識到時間對情感的重要性。又怪不得我總是學不好英文，對時式運用顯得相當稚拙。平安夜之前，我以為總有打算。但時間表永遠給破壞，計劃往往出岔子。我從來沒有落實給自己許下的諾言。

十年後我們也許仍然相愛如昔，卻隔住一輩子的遺憾跟別人廝守終老。年輕以為青春甜蜜，誤信遺憾才會令你珍惜得徹底。年長了或者明白，完來不過找個好夥伴相敬如賓。只是每次跟別人擁抱的時候，卻各懷鬼胎把目光放到那年夏天。然後因為內咎而繼續必恭必敬，偶爾懷念跟那個人孩子氣的吵嘴而微笑。但你我都會說，沒有甚麼，然後把眼前的那個人擁得更緊。如此，不知不覺，花事了。我把心給了你，身體給了他，情願甚麼也不留下，再也沒有甚麼牽掛。

這是我第一次發覺，我們其實很相像。我們都是那樣的驕傲，驕傲得不想低頭，所以不惜離場，更不願意看到故事的結尾。伍小姐從 Day One 就對我說，妳不要像個中學生一樣，以為愛就是一切。我學不會別人的本領，繼續幼稚園生涯。為甚麼愛不就是愛？Love is simple when you think love is simple.

我真的不想去鑽研兵書。


（五）平安夜看《聖誕快樂》讓我明白及時的真諦，表面上的戰爭片竟然盡是人性的刻劃。散場時我們流了淚，回過頭又看見插過我兩刀的誰。總要怪自己太敏感，下次應該配度數低一點的隱形眼鏡。

街上人很多，氣氛很熱鬧。我們幾次遇上聖詩班，才明白自己還是太過計較。要是你在這天跟誰擁抱親嘴甚至更多，我也不應該難過。畢竟，這是聖誕，你應該得到更多。

但我決定了只當誰的孩子。於是走到玩具反斗城，給七歲的ＨＨ買禮物。我們站在雞丁前，卡察拍照。後來經過大街小巷，跟擁擠的人群擦肩而過。輾轉坐船到中環倒數，準備不足進不了小鎮大街，卻在倒數完畢走多兩步後遇上親愛的巨。

相片顯示 0:03:38。時間永遠如此弔詭。

在月台上等車太久，都會望望對面人來人往的風景。

是不是真的有所謂微妙第六感？你不過狀甚無聊地看著前方，竟在他身上看到一束過去了的浮光掠影。你被幻影吸引。你有五秒鐘出神。你向他微笑，他回你同樣不慍不火的微笑。不多不少。你又多了五秒鐘的分心。你眼見他牽著另一個人的左手，卻又無法看清楚對方的面目，甚至性別。但微笑僅止於微笑，五秒再加上五秒，甚至再多的五秒鐘，也談不上沉重。微笑的重點在於輕快。因為永遠陌生，所以毋需要太多。沒有人會傻得為了追尋一撮矇矓光景而刻意轉身坐電梯走到對面月台去排隊。那無關是否划算，而是因為微笑僅止於微笑。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你嚮往的目的地。沒有人可以改變你的固執除了你自己。你無意識地低頭看錶，秒針繼續追趕一個圈。像一輩子那樣悠長，你再次抬頭，對面的那人也悉時走進車廂，隨列車流動而緩緩離開。透過透明玻璃，你看著他跟別人緊緊擁抱。他的身體語言讓你相信他是享受的，只是他的雙眼仍然朝窗外而張開。你記得保持微笑，目送他擦身而過。然後你又禁不住提起你的右手，把手腕貼近耳朵。你聽著的打的打機械聲，一下又一下，如此真實的心跳，安慰你繼續等待那架永遠遲到的列車。

人來人往，再吸引的風景永遠隔住兩條無法橫越的平行路軌，再美好的景色永遠錯落在朝相反方向的對面月台。重要的是他曾給你一個練習微笑的機會。重要的是在這樣的千萬人之中，你選擇了跟他微笑。而微笑永遠不會叫列車出軌。

那一年，誰吻別過河童。沙士陰影漸散的九月，他是老師，我是學生。今年夏天伊始，他是上司，我是下屬。來年下學期，我可能會負責相關科目的導修。煽情的可人兒，請勿回望。

請勿善忘。一日為師，終生為師，一個電郵，老師又再教我新一課﹕傳說中的信任。

有那麼一刻想流淚，不單單因為被肯定，而是不問情由的相信。我是不榮譽的；我也只是無資格繼續讀上去的學士；但我如此這般被相信。相信雖然以輕描淡寫的姿態呈現，但卻非常肯定。於是我想起，那段情起起伏伏，都因為彼此的不信任。我們原是不夠堅定。

不要期待最後得到甚麼，但今天你總又一次學會相信。親愛的，但願你亦能將心比己。被懷疑，我也會難過。只是，我仍願意相信。

將愛進行到底。

總有偏好的類型。於是他張望，她也就接了招，繼續眉來眼去，叫微笑不要過份流瀉。如果場景不是地鐵月台而是酒入愁腸之地，或者笑容可以換來一個結識陌生人的機會。可快感就是源自陌生，發生了才頓覺大家不過認真不來心太野。慾望總有點到即止的必要。

下一站天后。木綿樹。法國人上司。似乎我的「蹩腳」一詞，總要配上英語運用。無辦法，以誠意儘量搭夠，以微笑尷尬借醜。我沒有怪誰，只是感慨出身的懸殊。而畢竟他們都說，掌握不同語文的能力應該一致。但口若懸河的我突然變成沉默啞巴，大學生中文搭小學生英語，「一時無兩」照計都唔應該 apply 落語文運用度囉。我只是不想活得那樣極端，自大與自卑，活像雙生兒。

家族飯聚。我想我明白父親的激憤，不是每個人都懂得以微笑把委屈如飴吞下。我原諒爸爸的失言。經常出門的叔叔提及旅行的意義，《如果愛》叫我對內地心生嚮往。在青島抑或青海寫一個夏天的故事，越簡單越好。想望總是呈青綠色的。要勇敢，要積極，夏韶聲總要永不放棄。即使我是冰人，始終怕凍，但生存只可得一次。誰不想得睹壯麗景色？誰不想談今生不悔的戀愛？不知道同遊巴黎的願望是否已經擱淺？Bonjour. Ça va? 親愛的，我在學習如何微笑。

給孩子買家庭裝維他奶，臨走的時候我的衣袋卻多了兩顆甜美蒟蒻，還有拈在嘴角的微笑。雖然深紫色成熟葡萄會有所聯念，但孩子的天真的確及時掩埋我眼睛，暫看不見情感的崎嶇。

約定。看著Ｋ小姐繼續死唔斷氣的讀她的碩士，待她收拾功課的細軟，我又借了一些電影，即從夜色迷濛的圖書館離開。途上把兩顆甜蜜帶給她，自己卻拙於吞吐蒟蒻的技巧。由浸大走到南出村，從世貿論述到處理情感，我們繼續二人前﹕蠔仔粥南乳雞翼飽魚汁炒飯。但願飽滿能填補缺失的愛。

親愛的，為甚麼妳毫不在意卻一直戀愛，我唯一用心偏偏落得窮途。反而工作無甚寄望卻一直平穩，從未苦苦追尋，機會自然飄來，我不過感激接過，儘量把握。事與願永遠背道而馳。唉，＜姊妹＞中反覆吟唱﹕分半點福氣給我，不准留低我一個。是真的，我都有聽你勸告，不要計數，他錯了要故意扮成糊塗。只是，妳總告訴我我是個行差踏錯的野孩子。難道人生真的一時無兩？願愛戀大過天而理想不必被蓋掩。笨蛋如我有沒有可能變得更加精乖伶俐呢？我只是害怕跳火圈，而並非無知無覺、不痛不癢呀。

《愛神》裡的王家衛依然沉溺，卻仍舊打動我。一段短片要動人其實很困難，即使旁人讚過杜魯福，除了《Antoine et Colette》總算印象深刻外，其他幾齣頂多只可被評為清新可人。所以我一直覺得王家衛真是我們的驕傲，在史提芬蘇德堡與老了的安東尼奧尼面前也一點不失禮。晚來看老細上電視講世貿點滴，聽到他一貫語氣即偷笑。囑他要與我一起玩林夕字迷決鬥遊戲，大概不會難倒我們吧。就這樣，又一天。

誰不耽溺於自己的世界？樹洞的秘密靠以菲林記低一次一次又一次。《愛神》依然是那三幅被，但只要你如此無力地愛過，那翻去覆來仍舊顯得錯致地動人。洞穴原來是不留深淵。

短片的光影經驗僅止於我最喜歡的杜魯福，可除了《Antoine et Colette》總算印象深刻外，其他幾部也不過樂得清新可人。然而，王家衛的《手》竟然有教人流淚的本事。當然煽情沒有甚麼大不了，值得炫耀的卻是敘事的技巧。不知道還有沒有誰認為王家衛不懂得說故事呢？我卻實在覺得他是我們的驕傲。與傳奇安東尼奧尼及獨當一面的史提芬蘇德堡並排著隊，王家衛卻實在毫不失禮。並肩總會製造對比或反襯， 可相同題目各自出招實在體驗創作的愉悅。這就是創作孤獨卻迷人之處。alone but not lonely, you and me.

夜來老細上電視講世貿點滴，聽到他一貫語氣即禁不了偷笑。知道商台有「林夕字迷字問字答比賽」即央他跟我一起玩，誓必要贏得終極之迷的榮譽。突然想起林夕給青蔥彭羚寫的＜多謝芭比＞（featuring 盧巧音）﹕

幻想你亦很想多謝你
世界有你花都更香
未知道怎麼可多謝你
令我自強
借借你那偉大能量
哪怕永不可以遇上
難忘人物未忘掉已值得鼓掌

多謝芭比／彭羚　（曲﹕黎允文　詞﹕林夕）

不錯呀，因世上有這些人，令存在極美好。傻啦，怎麼捨得？我不捨得煩惱。

種種關於世貿的負面報導實在十分掃興。衝擊猶在，未知如何消化。幸而同日讀報見此一小段娛樂新聞，兩個我同樣真心喜歡的人關係親密至此，心情又頓變得非常愉快，並為此而流過兩滴傻淚。

「將最好嘅嘢俾佢」

千嬅整晚像個喊包，其中著名填詞人林夕上台時最令千嬅激動，林夕說：「當我聽完千嬅唱《再見二丁目》呢首歌後，我好鍾意，自己就決定要對佢好偏心，將最好嘅嘢俾佢。好多人都知王菲係我大女，千嬅係我細女，但我唔係當佢係女，係當佢係我身體嘅一塊肉，我錫佢嘅程度係連王菲都呷醋，記得有次我同王菲去唱Ｋ，當時我點千嬅《愛人》，阿菲聽完話：『點解你寫俾千嬅嘅歌詞重（仲）好過我』我真係好關心千嬅，好希望佢快啲嫁得出。」千嬅聽林夕如此說，即時泣不成聲。

其實一直深信有人偏心，只是高調講出口且以「一塊肉」去肯定其地位，實在大快我心，簡直有種吐氣揚眉之感。如此想來，王菲與楊小姐便是莫名其妙的「姊妹」了。哈哈，能夠相提並輪，認真驚嚇。只是，縱然旁人對她誤會重重，我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愛錯人。由始至終，除卻天才橫溢的王菲外，我一直覺得楊小姐的歌詞冠絕所有女歌手，無可匹敵。

01. 幾天之前，我以為星期六的下午，我會身處天后。約定給臨時取消，我這個路盲才免卻一場可能的麻煩。請明白，徬徨像我曾為迷路而流過太多的淚。好羞家。結果，是日精選變成與漂亮友人同看《最後的時光》。誰料到，眼淚，還是要流的。梅維爾普普的美麗與珍摩露的衰老，讓我觸及生命的脆弱。每次想到要是生命走到盡頭，輕如微塵，卑微若蟻，身體都已頹敗，卻無法跟你再次見面，我就會無法抑止自己的眼淚。淚滴與劇情無關，大概聯念已教我全然抽離。縱然如此，我很想你。

02. 我愛漂亮友人。責任感超強工作認真有交帶之餘，只不過於臨別時受了我小恩小惠聖誕禮物一小份，竟然就心生坐立不安渾身唔對勁之感，甚至要把剛剛換來的麥記胡士托往我身上推，真箇傻婆。誰不知我一直喜歡生澀史路比，衛蘭一出，day one 已經換到手。雖然只是短暫相聚，但如果在她獨往泰國旅行充電之前，見我收禮物能讓她有丁點快樂，總是好的。其實我還想給這漂亮女子寫一封長信，多謝她患難見真情，且從不自覺給我做了半個紅娘，但近來真箇無黎心機，所以係咁咦自製最簡約包裝，一句起兩句止，願她笑納。

03. 同日，買了一本書一張唱片﹕《二十首情詩與絕望的歌》及《拜金小姐 2005》。對不起，還是給自己太多自我沉溺的空間。無端想起 Christine 對 Antoine 說﹕寫作還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04. 母親大人來電怕我睇錯方向搭錯車，幸好其時已在 270A 上，無穿無爛。回到家見世貿事態嚴重非比尋常，大驚，回想前一天無事無幹，證明暴風雨前夕永遠都是寧靜的。結果當然捨棄了季選，又連英超都錯過，全程睇住「張宏艷為您報導新聞」，都係因為那個事發地點叫灣仔。

05. 灣仔是一個叫我想起愛情的地方，呢個 remark 對我何其重要。是夜，我並非不擔心的。（有沒有人終於發覺這裡的背景點解咁樣整色整水法？希望大家都去過呢個俾我靈感既地鐵站。）

06. 致電好友佩佩八卦一下其警察男友的情況，不就是疲憊不堪仍要頂硬上。我在電視上睇住南韓農民用空手道輕易一腳踢倒鐵枝，真係大開眼界，嘴都歪埋。與此同時，朋友擔憂的聲音又不住傳進我耳朵之中。想像一下，如果我愛的人是個警務人員，如果我愛的人夾在高層與示威者之間，我還能認同很多人所言﹕警方使用過份暴力；而電視看到的畫面都是不實假象呢？

07. 感到強烈衝擊，並非單純因為對「暴力」的恐懼。反而是平常跟我分享相同觀點的很多人，在是次事件上有著跟我南轅北轍的看法。難道骨子裡的我是個保守反動的人？如果無法分清是非黑白，咁我讀書黎做乜？

08. 我記性的確不錯，好的壞的統統記住，是非黑白，了然於胸，誰人待我好，待我差，太清楚。中學時最叻世界歷史，知道法國大革命如何取得成功。早陣子看「星期ｘ檔案」與明哥樂施會特輯，亦曾為農民悲哀命運而激動起來，眼淺流淚。自己出身不好，看見農民的苦況雖不能說感同身受，但自己還是動容的。如果有人把我迫進牆角，叫我連最基本的生計也無法維持，我是否能夠和平地跟擁有權力的人從容講道理？然而，為何當我看見農民與警察衝突的時候，我仍然感到難以名狀的抗拒？

09. 杜魯福曾說﹕你再迴避政治，它還是會找上門的。不錯，談情說愛雖然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課業，卻始終不是此間的一切。作為一個常人，我們還有太多需要學習的事物。也因此，又無力，又不足。

10. 很瑣碎，卻仍然困惑。至少，別人將來的悲慘命運，給我們一次反思的機會。

名字的變換叫人不安於份。有人蠢蠢欲動想唱歌，有人把音樂會電影看完，卻毫無頭緒。到底因為過份好奇抑或太想去了解？最怕愛你愛到殺死你。男人苦口婆心教我空間囑我冷靜，我是個白癡扼殺大好時機竟然老套得讓情感急凍。又唔係整啫喱，雖然我的確單方面相信這是一個屬於夏天的故事。慘被雪藏，如何解凍──請讓我們回到簡單純真的美好日子，純樸一如剛剛洗淨的黑白間條溫暖毛衣。我唱聖詩。我禱告。獨步單方乃真摯誠懇用心唱，雖然講真話而唔傷害人乃一場難度太高鋼索舞。你真要知道，歌精舞勁有幾難。

可缺點實在好比斑點狗上的一塊塊黑色。一開口，怎麼唱亦錯。例如我背上永遠載負忘了時間的鐘，如此跟你，翅膀遲早都衰老。做人又做到或叻唔切，或反應遲鈍，急於求成，欲速不達，覆水真難收。難怪有人火遮眼黑了臉發脾氣不理睬。每每想起太多人急於讓他擁有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情緒立刻陳奕迅上身，變化幅度又好比陳生的廣闊音域。他漂亮這麼多。他偉大這麼多。平凡像我，無強項，亦未會唱歌。但你知道，即使無從打斛斗，我的名字也叫我間中身不由己，變身成為一個歌星仔。無他。嗓子太壞，但全情為你落力發揮過。縱使，你很清楚，我實在不會唱歌。

你曾說，「如果」一詞隱若表現不確定的無奈與不可能的無力。如果我說我可以準時，如果我說我可以忘記，你當然懂得我既遲到，又記得太多。一切如昔，我還是老樣子，固執依然。沒有再多寫，卻不等如已忘記。就算你壯闊胸膛，不敵天氣，兩鬚斑白都可認得你。不寫只是不懂面對，而人依舊不捨。

曾幻想自己會有足夠勇氣，真相卻是「你有膽卻怕」。套用老細最喜歡的《無間道》對白﹕「個世界唔應該係咁﹗」誰不期待這電影？單是名字已經可以寫成一首詩，角色的背景設計更叫人穿鑿附會。早在夏天已幻想能夠陪你一起看，性格缺陷陰錯陽差，冷靜卻變成冷卻，一個冬天的故事。

趕頭趕命吃中飯，仍然來不及下午二時的一場。於是到隔鄰的書局翻了一會書，又買了一個麥樂雞餐繼續打發時間。麥記的主婦員工與站在我前面的外國人對答如流，提醒我表達語言的缺陷。如果我英語的能力跟中文相若，那就不用太多啞口無言。

（We are both graduated from the School of Communication. How embarrassed!）

有人對我說，因為那些戲中戲，《如果愛》不好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及後走出電影院，我與同行友人卻齊聲說好。誰比誰更懂得陳腔濫調的戲如人生？因為不可自制的自我陶醉，的確在戲院裡流了一點淚。只是人類有ＡＱ，走出黑暗後合該像電腦一樣，懂得「自我完成」。過後還不是繼續懦弱地生活，如常吃喝玩樂。貪婪地買了一些衣物、原聲唱片與ＶＣＤ。燈飾依舊美麗，夜景依然動人，只是其實我並不想跟其他人看這電影。

如果你知我苦衷。如果你跟誰看這電影的時候曾經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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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擁有我／我擁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離開我／去遠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會在這裡衷心的祝福你／
每當夕陽西沉的時候／我總是在這裡盼望你／天空中雖然飄著雨／我依然等待你的歸期／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無奈／我還在這裡耐心的等著你／
我依然　等待你的歸期。

外面的世界／齊秦　（曲﹕齊秦　詞﹕齊秦）

凌晨時份給彭打電話提到自己對於工作的恐懼。中午懶人們點了必勝客外賣。太累了爽掉晚間的朋友聚會。留在家中看鄭伊健甚麼都無所謂的好角色。生活如一潭死水，波瀾不起，頭髮越來越長，卻還是無法為誰多寫一隻字。心內的渴望大概都要被我們遺忘。無可不無可，行行企企，個個面目模糊，沒有人可愛。可愛的又不可愛。越活越累，越活越過去。

自你離開了城市，最後一盞燈也就隨之而熄滅。

我為人過份直率，有碗話碗，鍾意你就鍾意你，毫不懂得打情罵悄的藝術。讀到別的女子欲言又止，字裡行間充滿挑逗的意味，著實為對方的誘人能力而擊節。我相信有些人天生懂得調情與戀愛。作為硬綁綁的一舊木，廿三年來我自然深受其害。但願日後會學懂一兩招旁身之術，好讓好感頓生時不致手足無措。像人家意外問你一句「係咪好驚」竟然唔識回應，彷彿中槍一樣呆立當場，實在丟臉。到底頭腦太簡單，處理萌芽的情感總是一塌糊塗，往往落得功敗垂成，卻又學不會從錯誤裡吸收。

應該怎麼愛可惜書裡從沒記載，終於摸出來但歲月卻不回來。我有時也會想起蘇麗珍如何排練情感的表達，跟周慕雲預先綵排的分手。但不慌不忙的秘技我真的學不會，好鍾意就係好鍾意，像某友人深明欲擒故縱之道，收放自如的理智實在叫我甘拜下風。到底有沒有可能把一切處理得漂亮一點？錯過了春天可會再花開？人生實在有太多學問，是我這種白癡的低等動物所更耐心學習的。

莫名其妙地沉迷數獨遊戲，方塊字卻一個都唧不出來。奈何我的反反常，你會明白原委嗎？

個人性格缺陷執著，其實心境比較接近黃偉文而非計算精準的林夕。一個人在地車讀《俗》竟然笑得出聲叫人側目，聽到盧巧音唱他寫的「小把戲過份露鋒芒」當然沮喪不已。今夜有機會看星星們為他慶祝入行十年，也為同場分享而感動高興。

場館內除了放滿一杯杯加冰芝華士（每人憑票限取一杯且留低一個紅色印章在票的背面），大門口還掛起了一張張跟出席歌星拍攝的漂亮海報。

沒有黃耀明等如沒有＜六月與十二月＞。千嬅缺席等如沒有＜一個人的童話＞。古巨基的＜永遠永遠＞成為最感動我的滄海遺珠。這些唔好意思一概欠奉，但幸好世界還有陳奕迅──＜活著多好＞叫我實在忍不住顫抖流淚，＜浮誇＞的感柒力叫那些李克勤古巨基統統行埋一邊啦唔該。許志安的演繹偶爾也會打動我，但近年糾結的負面新聞實在叫人倒胃，＜大風吹＞再好都無法與陳生匹敵。

音樂會期間，黃偉文為容祖兒失聲不能獻唱「喜歡你讓我下沉」而聲音沙啞。他說期待已久的事情總是節外生枝。我當然明白好事多磨的滋味，期望永遠落空，於是哽咽的就不止黃歪文一個。作為一個喜歡流行歌詞的人，看著一個填詞人分享苦盡甘來的那種感動，實在是一種很深刻的經驗。商台以前有所謂「創作人音樂會」，今日我只留低數餅不知道磁粉是否已磨蝕的卡式錄音帶。唉，像我如此喜歡流行曲。今晚看音樂會聽他一席又一席的說話，提醒我努力向上的重要。

記得演唱的曲目如下﹕

何韻詩﹕光榮之家／未來／勞斯．萊斯
盧巧音﹕垃圾／沮喪
麥浚龍﹕沒有人／小王子
趙學而﹕痛愛／最佳位置／失樂園
Shine﹕燕尾蝶／曼谷瑪利亞／野孩子
周國賢﹕目黑／漢城沉沒了／傾城／地下街（medley）
李蕙敏﹕你沒有好結果／活得比你好／下一站天后
薜凱琪﹕奇洛李維斯回信／男孩像你／婦女新知
林海峰﹕小玩意
陳奕迅﹕葡萄成熟時／水花四濺／活著多好／洗剪吹／浮誇
（大合唱）﹕超人的主題曲／你唔愛我啦

銀河唯一的秘密，乃陳小春的缺席。至於我最想聽而沒有給唱出來的，叫＜這麼近（那麼遠）＞。願黃偉文一直勇敢寫下去。

慾望像爆米花一樣噼啪綻開
他緊握她的雙手像Ｓ／Ｍ的手銬
她隨手執起電線卻產生鞭撻的快感
手背的熱度提醒她頸項向他傾斜的銳角
記得穿皮革的妓女只願意說悄悄話
角色的矛盾設計成為他壓抑的出路
游泳池卻容讓她的愛慾游弋
首尾呼應的夏天是她二零零三的腹語術

友好的彭興奮來電，新年以後會到維也納交流半年，繼續成為建築師的旅途。雖然以後再不能隨時找他陪我到附近大排檔吃飯，只是，看著朋友的好際遇，我還是由衷替他高興的。

同樣感激自己出路遇伯樂，玩網上三世書答案又見貴人扶持。（「辛酉生人，要多行善積德，財源如流水滔滔，但左手來右手去，一生貴人扶持，安享晚年。」）老老實實，幸運若此，也不是不高興的。除了愛情苦不堪言事倍功半，其餘一概如魚得水水到渠成，咁仲想點呢？經朋友介紹可能下一站天后，但英語的蹩腳成為我遲疑的藉口。高考最好成績的無他，竟然是ＡＳ英文，世事不好說又一案例。我想我閱讀的能力尚且可以，但廣東話實在太過流俐，英語會話卻徘徊小學程度，貽笑大方。面對得體的名校女生更加相形見絀，最自卑的一刻莫過於大學時的英文 presentation，面紅耳熱不在話下，最難過的是縱有學問卻啞口無言，表達無門，自我形象低落。拘謹的性格大概由此而養成。可惜我是山羊座。我們的社會對英語始終趨之若鶩，中文優秀簡直就是林憶蓮的流行曲﹕曲高和寡，只有少數識貨之人甘之如飴，而永遠不能染指做個最受歡迎女歌手。

最奇怪的是，跟我關係親密的男生們，卻個個不諳中文卻又英語俱佳（李希，你例外）。至少他們寧選以英文表達自己卻捨棄我最親愛的母語。最記得某人面對我的莫名其妙手足無措，卻二話不說彈句﹕What’s the point? 即叫我氣短噤聲。大佬，點應你姐。又例如殷與黎相繼出國留學，偶爾回來找我重拾舊歡卻離不開雞腸滿天飛，誠洩氣也。與彭的對話也久不久出現印象依稀的英文單字，叫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差勁。

能否成為天后一員乃未知之數，只是英文如此低落，表現自然打個五折。除了大家都係女人之外，我最接近章子怡的一刻，莫過於面對英語的難堪。願我倆快點衝出亞洲，Amen。

因為那個人是鄧小姐。


Ｑ﹕這份問卷是誰傳給你的？
Ａ﹕鄧小姐。

Ｑ﹕跟她是在怎樣的情況下認識的？
Ａ﹕非常激烈的一堂導修。二零零三那一年的學期伊始，我修了他們兩個必修科，跟他們像本科同學。在導修課上遇上她，見過她煥然一新的 presentation，毫不行貨，覺得她很 critical，應該是個有趣的人。及後在另外一堂導修課，我們每人要準備一個藝術創作。那時候我一個人讀書，總之就是被安排到明明不屬於自己的 section 去做那個練習。於是不期而遇的碰上她。她的創作我不懂得重複細述，亦實在無法用我的文字去表達同一種情感。只是，作為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目睹她的 presentation 後竟然感情用事得嚎哭起來。是真的，陌生的我為她的行徑而深被搖撼，然後同樣失控的流淚，像她所經歷過的痛苦都轉到我身上來。我如此偶然地分享過她成長的秘密與傷害，以後豈能形同陌路？她說，藝術有淨化心靈的作用，實在無法忘記搣銀紙的一幕。上天有好生之得，彼此當然也有點緣份，但我實在一心一意想跟她做朋友。之後，那年的楊千嬅開大演唱會，妹妹病倒空出一張票，我也就不嫌冒昧地請她陪我，結果她見證我再次無故落淚。想來就是這樣不可思議的相遇。像我這樣情感澎湃的人又怎會忘記這一切呢？

Ｑ﹕認識多久了？
Ａ﹕那一天，是二零零三年十一月六日，星期四。兩年了，我的日記仍在。

Ｑ：她有什麼別於一般人的特點嗎？
Ａ﹕也許她成長的艱困叫她比一般人堅強與獨立，待人接物最是懂得易地而處，叫人愉快舒服，而且甚麼都能放輕鬆看得開，簡單來說，就是跟我完全相反的人啊。她是其中一個最體貼的人。

Ｑ：在你心目中她是怎樣的人？
Ａ：獨立堅強，經常教導我如何跟別人好好相處。她對我講得最多的一句乃﹕你癡線架，唔好嚇親人﹗

Ｑ：她有做過什麼令你印象最深刻的嗎？
Ａ：就是最初相遇的 art presentation 啦。

Ｑ：現在有想認識誰嗎？
Ａ：Mr. Q


回想與鄧小姐的相識相知，真是始料不及的一種有緣相聚。我常常想，如果她能夠給我過兩招，讓我學懂她的世故與體貼就好。我最渴望的是給她一點點我的幸運，讓她不用那樣辛苦到頭來卻得個桔。（當然妳也最好過兩棵桃花黎啦。）

有次跟羅生食飯談及未來大計，我說我想怎樣怎樣和怎樣，卻討厭一切過份刻意的爭取，以及像打仗一樣的戰略安排跟部署。說穿了其實是自己無法循規蹈矩，靜候不了循序漸進的發展，總暗裡期望一鳴驚人，或更為準確的一步登天。但羅生除了樂意跟我分享朋友的經驗外，也一再提醒我成功的關鍵詞叫 discipline。也實在無法不連連點頭，天馬行空與空中樓閣其實並無二致，最怕老來才頓悟往事不堪回首。我將來能否指天篤地無悔今生呢？

又有次跟老細提到關於出版的二三事，他反問我為甚麼不作嘗試。經驗豐富的老細實在好得無話可說，且向我分享其中的過程與點滴。我明白事情大概會怎樣發生，也逐漸熟悉當中的程序與細節。我知道如果我想的話他願意給我幫忙，但最大問題是我實在缺乏原動力。愈清閒愈懶散，我懶到連情書都唔想寫，可知此間狀態實在低處未算低。生活淡如水，比清水更無情。來到了，如此這般處境。

如果是純粹懶惰還容易理解一點，但更多的時候是病態的嚴峻要求。可惜，你仰望到太高，貶低的只有自己。雖然非處女座但卻誠如羅生所說，帶點完美主義的傾向。小事如翻看昔日網誌讀到跳蚤一樣的錯別字與病句就要自責並企圖重寫，更致命的是經常為了功課的質素而犧牲如期交貨的道德。撮要我的大學本科第四年，根本就是叫教授們眼睜睜看我跟我自己的性格缺陷在角力。即使得到認同的新詩與小說，其實都是平日的實務課業。事實我從未想過要為得到甚麼爭取甚麼而寫。像不像歌星提起出版唱片非為獎項的口脗？

寫個人簡介的時候難免自省一番，如此提醒我原來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拒絕計劃，喜歡即興，只有由衷的鍾愛可以推動我，對責任的理解演繹卻實在不比常人。很多人勸勉我應該更積極進取，不要浪費自己的能力；更多人悻悻然討厭我亂交叉來，盲拳打死老師傅，而且無故深得貴人扶持。其實誰都不真正明白，我唯一執著的只有愛情，其他範疇的成敗得失卻一概無所謂。去做只因為想做，簡單而直接，一如我人，低等動物的智商。

我不能假裝自己是個藝術工作者，但我會說堅持是一種藝術。而去愛亦是一種堅持，我唯一的堅持。我愛的人卻是個正面積極的人。可以心存悲觀，卻更努力向上，做事盡責有交帶，勤奮進取不驕矜。也許我愛的，就是他這種跟自己徹底相反的務實性情。只要東風一來，我知道他一定得睹美不可方的彼岸花。

親和的老細也是這樣的一個好人。依據他一向的做事方式，我目前的工作最終是會被出版的。從來沒有想過可能出現的第一本結集會關於流行曲，即使，我從未懷疑自己對這方面的認識。我得承認我對傳理系的嚮往都源於張小嫻。對呀，像我這樣喜歡文字的人怎可能沒有閃現作家的夢想呢？小時候，我曾以為自己會從事寫作，並在某年擁有自己的作品。但你看我性格上的嚴重失陷，夢想又怎可能被如此張狂的人去輕易實現呢？

是日林夕生辰，十二月的上旬又快過去，如果江山易改品性難易，童話亦迫不得已講過便算。

（陌生人微笑交換晚安／然後各自回到旅館的房間／等待火車穿越山洞的轟隆聲響／期間她脫下襪褲的扣子／他洗了一把臉，練習踱步／一整夜只有螞蟻亂竄／等候霧散。）

（用刀插進爸爸微彎的背十二次／拍擊碼頭一下又一下的浪花／穿著橫間上衣的女孩記得咬唇的天真／卻冷不防旅人在她的山洞內甜蜜擱淺／背景故事文換完畢彼此嘆息／呵出來的霧氣仍然籠罩明信片上的小島／海灣的曲線重叠少女豐腴的身體輪廓／像他隨意在記事本上勾勒的草稿。）

（用舌頭舔去杯緣的鹽／用指尖在皮膚上打圈／她想起攪拌咖啡的噪動／鑽入深不見底的旋渦／其後留在杯底的殘餘物／一段婚姻以外的第三者／企圖從一個關於靈魂墮後的故事開始。）

（屬於白色的禱告少女一個聖潔的側面／趨之若鶩追求者上前喝了一口冰涼的泉水／接近黃昏教堂外掠過一抹曖昧天色／迴蕩的聖詩在催眠／眼淚流在她無暇的臉上／醒來，有雨／大街小巷重複他與她的邂逅。）

《雲上的日子》大概不可能是安東尼奧尼的好電影，但我仍然為這些瑣碎的故事而感動。第一個短篇最是貼近自己的心情，但我最喜歡第三個小段的男主角。我喜歡他的暴力。

於是我又終於明白為甚麼大家都愛把王家衛與安東尼奧尼相提並論。好像只有得不到的，才是真實的愛情。真希望摔掉這些消極的念頭，但這電影還未看完已經頓生想看《愛神》的衝動了。遺憾才會令你珍惜得徹底，猶如慾望的規條。

有一次，我問孩子，你有英文名嗎？他告訴我，安東尼奧，媽媽取的；爸爸也叫安東尼奧呢。我禁不住笑了。女人就是女人。愛情的昇華。我又提醒自己，只是這字母的英文名字比較多。請別再無聊地穿鑿附會一番第六感。

無辦法迴避胖子的身體轉變──被層層叠叠的衣服包裹，幾曾輕型瀟灑的企領大褸頓時毫不賣帳。但氣溫驟降，大概我的血液循環不好，冷得連手指腳趾都掠過麻痺的感覺。我需要溫暖。我想念夏天。那人存在就已擋去一切風雨。從太陽來的大孩子。一個人的時候，手腳冰冷，只有緊抱毛氈，瑟縮沙發上看張曼玉演「默片」。《女飛賊再現江湖》，一些戲中戲，演繹女子如何在陌生的國度自處。忘掉語言的隔閡，就用你的身體。穿戴貼身 PVC，導演卻是最親愛的 Antoine Doniel。香港。法國。荷里活。我卻仍然期待張曼玉跟周星馳再演港產片。《功夫》會有續集嗎？永遠懷念何里玉與周星星。如此，巴黎無快樂，亦能令菲林充實我眼光。所有講述拍戲現場的電影總是份外動人。pourquoi? quizás, quizás, quizás.

隨口溜約定彭吃我最喜愛的大排檔，點了十幾年「沙嗲牛肉意」仍然不改口味。飯後陪他拿哥哥的蛋糕，一切生日卻總讓我想起自己的好事多磨，大煞風景。獅子座可會體諒山羊咩咩。你就原諒她吧，她可是徹底的白癡。都唔知邊個鄉下黎頭腦未開發的山間野孩子。

懶洋洋週日，我走到彭的圍村之家，當然要避免登堂入室跟他成村屋企人逐一打招呼，只好坐在三層村屋外的樹下等他找鄧麗欣的唱片。無錯，係鄧麗欣，著藍鞋子那位鄧小姐。大概彭的房間太亂，望穿秋水，的確讓我想起一九六幾年的那套羅密歐與朱麗葉。唔好玩啦，彭一定說，因為我們只可能是阿飛與阿基，或者水手裝與機關槍。結果，樓上來的聲音，嗌落黎話搵唔到隻碟。耐心等待後的結果，是一隻好過冇的 Daft Punk。途上打電話給另一位鄧小姐，竟然可以為了喜劇之王周星星而不理我。我就知道，道地的贊助非付之流水，國產凌凌漆歷久不衰。

給懶人們買過下午茶後回家，在電腦前磨爛蓆幾句鐘還是一片空白。連瑪莉會客室都做完，又看過遊行的新聞，才甩頭甩髻趕出門。與 le couple 非常無聊地逛街，仍踏著前路走青春走到白頭，誓要等到八時半，都因為要一償我們仨的打邊爐願望。難道窮人永遠無法心想事成？貪平任食結果我第一次打邊爐打到忍受唔到湯底──竟然淡到我想將僅有的豉油都倒落去個煮極都唔滾的煲。好衣食者，好又一餐唔好又一餐，但一頓飯當中真的連連皺眉，我也禁不住問自己是否太過刻薄，咁既價錢唔通食龍肉咩？怕只怕一人一鍋更加值得，而家埋單承惠每人一舊。而問題是我是夜身好痕好想打邊爐，在寒風中孤單中得到飽滿的溫暖。雖然今日都有將近二十度，但你知我心太熱情身體是塊冰，所以無論一年四季，我對火鍋皆一律無任歡迎。這一晚，一來無啖好食，二則我把說話哽在心裡。權威的可悲在於不能凡事坦白。說話還是無法放輕鬆。惟有期望夜的盛大。佛洛依德愛上林夕。

給戲子朋友。

無論用哪一個字
也難傳達背後意思
辛辛苦苦吞吞吐吐告訴你知
無奈用愛這個字
怕令長夜對話到此
或者當等到下次
見面時心中插著刺

彷似個戲子
技藝至此
憑眉目去暗示
但這個女子
傳情和達意
但靠表情你可知

如何做戲
如何提示你
從我眼光我指尖我笑聲流露著我演技
如何做戲
如何憑內心那段戲
能叫你心你眼睛你臂彎明白著我內心戲味

聲嘶力竭
偏偏沉默
其實我是從心裡說出
留住你

難道沒有一個字
替代情或愛字意思
卿卿我我只恐怕你會笑我癡
如何用愛這個字
替代平淡對白句字
或者可等到下次
只等你親口說願意

內心戲／鄭秀文　（曲﹕倫永亮　詞﹕林夕）

後來才明白，如果能以一句到尾的方式去了結，已是情感對個人之最大寬容。就像每個潮濕的春天，睜著眼張看仍只得一片霧中風景。原來想得到明媚好風光，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與心力去細細探索。等放晴。等夏天。即使最後撲個空，仍記得似夢迷離的旅程。四季交響，來來回回仍念記，突然又已一年。

無法否認自己是副賤骨頭，實在是與生俱來地為辭不達意而迷醉傾倒──我始終鍾情於不懂得表達自己的人。總是充滿憐惜，渴望用廉價的熱情去溶化冰封的心。原來我才是那個人的夏天。卻又同時性情急躁，經常忘記自己如履薄冰。一年前，當問題的答案是一記若有所失的省略號，我卻偏偏執拗於一個明確的句號。其實句號等如懶惰；句號是安全感；句號拒絕末完成。就這樣我竟本末倒置地為了得到一個句號而推倒句子的內容。

暴烈只換來一個謊言。一年後，我們仍然未能同步過冬。難道只有語言讓我感覺安全？是我徹底的錯了。謊話帶來無可挽回的後遺﹕即使我感覺得到，卻仍然半信半疑那份愛。所以我渴求好多好多好多……在再多的省略號之後卻還是未能滿足不敢相信。請給我能夠量化的一切證據，包括語言。苛索無度，只得到眼淚與抖震。我很害怕。那個人大概也很害怕。

我以為把持語言就是保有真相，但情感是無法言傳的。我們只能嘗試以語言接近那個狀態，卻永遠不能把握那個核心。剝洋蔥一樣的道理。這種不絕的兜圈，原來就是一場不能確認目的地的旅途。想不到在這個無法放棄的過程之中，我感受到沉默的愛。我為那人辭不達意的表達而感動落淚。好多次。只有愛情，才能叫比喻變得那樣豐盛。一切柔情似水卻又千迴百轉。旁人毋需理解，只有我們明白暗語之必要。我是透明的。如此明白，過份耿直，又學不會隱藏，只能嘗試在橫陳的情感之上，加一塊得啖笑的塑膠花紙。那人當然知道魔術的底蘊，但請別拆穿我，一切低層次的把戲，都是討人歡喜的練習。我的願望不外如是。

當充滿詩意的暗語密碼，變成一目了然的直抒胸臆，我知道，為何他會離開你。像我這樣倚賴文字的人，這兩個多月來，竟然半粒字也無法適時擠出。未知那人會否明白，我早已不夠勇氣面對自己的千瘡百孔。一直跌一直下沉。但我不是誰呀，我是大情大性的亦。你這麼詮釋，關於名字的重重聯想。其實辭不達意的是我，寫了幾百字卻像故弄玄虛──詩意的缺失，說明為何他會離開你。

一）學期末，課堂上的女生們都禁不住準備好照相機。來吧，卡察。再來一張，卡察。小息時，老細笑住裝一個陳小春式的鋪士。鏡頭以外，復又繼續下半節課，總算為這個全球化課程作出總結。跟老細做事，經常目睹女生們向他恣意招手，甚至不時聽到春意盎然的弦外之音。因此觀察聰明的老細如何跟青春少艾避重就輕見招拆招，守在四十的缺口前無視媚惑，實在是挺有趣的經驗。

一個男人長得如此好看到底孰好孰壞呢？一旦習慣了被簇擁的滋味（像模特兒或佈景板一樣被邀請微笑拍照），又嘗遍了萍水相逢的甜頭（買甜筒多送一個圈的雪糕），其實漂亮也有付帳單的必要。面對太過漂亮的男生，總會不自覺地先行築起一道厚牆。熱情像我，就連尋常對話也顯得熱衷不來。到底自己知自己事，為了不夠漂亮可人的先天缺陷，所以特別重視眼耳口鼻的美麗。卻又實在害怕受傷所以拒絕接近。結果愈漂亮愈冷漠（愈冷漠又愈漂亮），一切不過是以迂迴的路徑靠近。我們總是喜歡跟時間賭氣，或者錯以時間製造美不可方的失落。

眉目的風光又偏偏叫才情黯然失色。上天縱有好生之得，外在美卻無論如何總是跟內在色相背道而馳。要平凡人如我者誠懇相信眼前漂亮的面目同時備有不落俗套的腦袋，難度分簡直是反身翻騰三周半轉體──實在苛刻得要命。偶遇內外能合成一闋柴可夫斯基的精彩協奏曲，就禁不住低頭逕自微笑，且暗中籌謀如何可以在如此一支交響樂團內覓得一個鋼琴師的職位。

既然已幸運地得到一官半職，也就學會了乖乖緊閉嘴巴。於是我沒有追問老細怎樣水來土淹，當然也不敢問他照鏡子的時候會不會偷笑，卻只消靜靜察看他如何化險為夷，以及低調又巧妙的搭配哲學。我知道他有時候是看見我偷望這一切的，但誰要戳穿史路比的 bubble？那些沉默的雲朵，無非想想而已。但可以總結的是，兩年多來的相處，讓我再次明白甚麼叫裡外不一。美麗而脆弱，此起彼落的無奈嘆息，即使我們懂得，眨眨眼，相視而笑。

你眼望我眼，默默耕耘的老細，又再播種﹕《愛恨地球村──透視全球化現象》。


二）跌跌撞撞地走那條熟悉的路，突然一個身穿短袖綠色上衣、手執水樽的男人出現在不遠之前。這麼近，那麼遠，看著他的背影，我著急得慌了。既要躲避他的視線，又有跟上前探清楚的衝動。徘徊徬徨路前，回望這一段。最後我還是不敢跟他走上通往又一城的天橋。

哭著乘搭電梯，車站大堂的大鐘顯示，的的搭搭，將快下午三時了。

十二月二日星期五下午二時五十八分走在我前面的，是你嗎？

（當時如果留在這裡，你頭髮已經有多長，多長……）


三）下午茶，還是慌亂地提著吉野家的海苔珍菌泡飯回家。遠遠看見老父的身影，竟突然記起出門時忘記鑰匙。於是改向他的方向走過去，他已心照不宣地從褲袋裡掏出鎖匙遞給我。整個充滿默契的過程中，我只說了一句﹕咁醒？要是我相信自己有點體貼入微的天賦，都不過是一種難能可貴的遺傳。

把十一月的回憶織成一塊來不及收針的毛氈
相間青與綠佔據冷色系圓點是琴譜上的跳音
夏天的溫度追趕月曆上的十二月就如遲來的
尾班車載著忘掉拍子的你投向我最溫暖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