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喧鬧而擁擠的群眾

* 2005/10/10

（一）
不需要國色天資亦懂得賣弄煙視媚行。先拋出一個迷人的眼波，說兩句無傷大雅的俏皮話。女人妳明知道自己在為難他卻偏偏在大庭廣眾面前佯裝無知問他甚麼叫做 fuck？？？因為樣貌娟好始終搏得一陣掌聲，獨剩猶有餘悸的我眼睜睜看他如何化險為夷，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大智若愚避重就輕──老細，都只怪你穿西服太好看，都只怪你人太善良了。

（我說，老細你快點出糧俾我啦，我窮極又大洗。你遞上表格一張，問我，係咪覺得賺錢好難呢？）


（二）
與 eva 去看《長恨歌》，二十分鐘後我仍然坐立不安。吳彥祖出場時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轉醒。鄭希怡叫我差點嗆倒。戲完了反而舒一口氣，早已接受總有失望的時候。唯一的感恩，是電影院裡少數有品的觀眾，明明完全無法投入，卻連悶哼一聲也不覺，實在難得。（梁家輝飾演的程先生，讓我再次記得，即使不能跟一個人走在一起，有些愛仍然是不會溜走的。）


（三）

她看來亦很正常，衣著趨時，像任何一個美麗的黑人混種少女。她那種流於俗套的青春美，反而讓我心安。因為她正常，我便不會受她誘惑。反正這些青春美女，一毛錢一打，每年港姐選舉都大把大把的任人觀賞評點，此時我行年三十六，年近不惑，對於皮膚的美麗，只讓它僅止於皮膚。

（黃碧雲﹕＜嘔吐＞，《溫柔與暴烈》，頁 55。）

（一）
每個星期妳會獲得一天的假期。有時妳理所當然選擇休息，有時卻寧願回公司為工作籌謀。我們每一個都清楚妳的沉重壓力，於是今天由我負責與妳難得閒適，兩個人一道逛 apm 吃飯看電影。購物商場內連鎖的店舖讓我無法分清各區的地貌。看妳興致勃勃的穿梭往還買衣服，樂此不疲的從這一間踏進那一間，我才肯定自己真是那種不大喜歡逛街的女人。或者因為試穿新衫的時候，新長出來的肥肉無所遁形，而那件漂亮又優雅的長袍始終只有修長女生才穿得上，繼早前逼不得已放得乾濕褸後再次面對身形的缺陷，沮喪得叫人卻步。

發作了。那末缺乏耐性而且不懂得體諒，習慣把不同之處無限放大，然後自己暗下作出結論，相信大家本質不同，甚至在相聚的時候黑過面發過脾氣說過晦氣話，憑甚麼我能夠對另一個人如此任性妄為？大家不過咁高咁大。

直至回家後我仍然滔滔不絕對妹妹投訴妳鋪張的虛榮，只有她三言兩語讓我再次為自己的幼稚與虛偽而尷尬不已。是我從來沒有安靜下來設想一下妳工作的環境與人脈。耳濡目染妳只有信奉用數字去衡量一切的價值。工作積習的壓力更讓妳依從消費就是最好的一種減壓方法。

生活得跌跌撞撞的我，背地裡其實同樣膜拜虛榮。是我自以為站在更高的位置去批評妳的懦弱。而看不起本來就是一種虛榮──用別人的軟弱去建立自己的階梯。怪不得我還是學不會謙卑，連朋友偶爾的脆弱亦斤斤計較卻總是忘記應有的包容，最後倆雙不快。（而我總是記得，願意對羅生承認，我的自視過高。）


（二）
題材略見偏鋒結局並不團圓觀影經驗卻實在喜出望外。莫文蔚在《童夢奇緣》中把玩髮髻的姿態那樣迷人當長髮的女人真好。劉華老了我卻覺得像石堅然後無端想起搖搖欲倒的蝦叔。五虎之中誰的皺眉更添滄桑自然首推哎也哎也周慕雲。中年男人盡喜歡林耀國與邱明寬當然還有殺手里昂。唉誰不害怕衰老呢又十月了就覺得好荒涼。忘了時間的鐘指針摔倒一地念你念到迷路也好，不肯安靜。電影裡劉華圍住老樹拼命踏單車追不回的青春殘酷物語。快，二十四，見證我對數字的恐懼與迷戀。惟有肆意的吃叫人感到沉穩和安慰，我準以為。於是兩個人點了銀鱈魚炒飯波菜寬條麵兩個小食兩杯特飲妳吃得很少我繼續自虐──卻又十分清楚自那一夜後也快三年了今天我再到紅螞蟻依然記得依然記得被傷害的感覺。

p.s. apm 百老匯的洗手間讓我想起《婚姻生活》裡的那一所，之如門的顏色與大小，讓我走進彷如安坦的年代。

買了豐富的食物到她荃灣的家去呼吸你殘餘的氣息。這種發傻的說話除了自我沉吟哪裡會有宣示的藉口。像我跟她面對面又有電視又有電腦就忘記了如何更親密的對談。她在話筒裡提及的種種壓力在這個時候都被壓抑下去了。我坐在地板上讀著你老外一樣的中文覺得窩心卻又明白距離。那一抹定格的笑容還有沒有掛在你漂亮的臉上？抑或習慣了面具所有不快都被壓抑下去且知道了笑不過是一個表情可以偽裝。你會說這是成年人的規矩但我是你永遠的孩子。那個相遇的時刻我們還是身不由己戴著隔離病毒的面具。沒有接近死亡的邊緣我們便學會因循和習慣。並且合理所有虛偽與假裝，為的不過是你說的活生生生活。沒有責怪的意味我只是感慨人們的懦弱和無力。口口聲聲努力幹活的時候其實逃避真正的自己。因為要得到理想總要付出高昂的代價我們深知肚明所以逃避。但是我永遠記得，你是我所愛的人。記憶的可怕正在於無分遠近一樣刺痛心坎。你是哪一種人我是哪一種人從第一把鎖打開之始便已在我們的眼睛內一目了然。情感哪會止於謊言之前？

說遠了。

像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她給我《亂寫》的。親愛的朋友，我無意讀到妳的讀書筆記，妳卻仍然把書借給我說明信任。幸好我終於走過了憂鬱的日子不再萌生比記低情話更傻的念頭。輕生的傷害從來不止一個人。如果妳嚮往寧靜妳就要更努力去認識與接受妳自己。包括情感的表達。正如我記住要給予對方幸福自己首先要懂得真正快樂。我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讓你擔心記住仍隨樂觀勇氣自信。生命依然美好。（因為心裡有愛。）共勉之。

this is a low
but it won’t hurt you
when you’re alone
it will be there with you
finding ways to stay solo

this is a low／blur

這幾天。
看林狗《三字頭》的 DVD 激動不已。重溫《安娜瑪德蓮娜》仍叫我為金城武再次歡呼。（一定因為這類戲名包括芬妮與阿歷山大令他們以為安德烈與瑪格烈特可以是一套電影的名字。這種錯誤的指涉自有趣味。）我沒有把發生的事情細細記下並非因為生活的不如意。只是知道你不會來看我我甚麼都不想寫，完全失卻記憶的原動力。
但陳家富其實一直深愛莫敏兒，縱使他不懂得表達，時日卻可作證。於是陳家富迂迴的寫了一本書去說那些不易表達的情感。而我仍然要堅持緊守我的崗位。一直以葡萄成熟時鼓勵自己，枯萎的溫柔在最後會長回來。所以，還是要堅持，做一些自問值得和正確的事。
要是還有心力創作，我們還是幸福的。
只有一次的人生，我不願意當遊牧人。
（你曾問我後悔甚麼，我現在給你回答我後悔自己狂妄的任性。）

是他讓我知道，我被幸運地眷顧著。

生日快樂。

因為早知羅生不會出席，我又被拉登傳染了重感冒，得番半條人命，就沒有去聽那關於詩的研討會了。

（那天乘車經過吐露港，才明白住在兩條鐵路之間於羅生的幾重意義。）

三號風球，約定伍小姐，可惜銅鑼灣的街頭雨細細的灑落。為避開濕漉漉，只好到大家樂稍事休息。妳告訴我快餐店根本沒有燒鵝瀨。我說我不喜歡燒味類除了甜美的叉燒所以不知道。妳工作的經驗讓妳明白甚麼樣的父母生怎麼樣的孩子。我們目睹店裡某些不負責任的父母與孩子的惡行，眉心一皺。

是日純為購買杜魯福的安坦系列而走出來。買得心頭好後我繼續發揮迷路的本領。那是多麼可怕而旁人無法理解的經驗。對方向，我全然迷惑。（常戲言請讓我嫁到你的ｘｘ去。渴望有懂得門牌與道路的需要。終能理解鐵路以外的名字。）

迷走城市後，我們終回到熟悉的紅磡區。小巴上的我們看著窗外的他走過，那是怎樣浪漫又殘忍的經驗。你跟你愛的人擦身而過，那麼他跟普通的過路人又有甚麼分別。憑甚麼，你能辨認，這就是你所愛的人呢？工作過後他一臉頹喪，我們看貓貓狗狗的可愛神態藉以振作。餓了選擇鼎泰豐醫肚，三個人幹掉七抑或八碟菜式但大家仍然不覺飽。飯後再到芝麻綠豆竟碰上一叮的孩子，妳卻因為侍應的招呼惹來一肚子氣。妳斷然說機會已給拒絕重來。我想本末倒置無理的執拗就錯過了美好的甜品。

今天不過為吃喝，明日呢？嘴巴不說甜言蜜語，至少要學會基本的尊重。這晚，的確有一剎那的氣憤。有些傷害別人的說話，我但願一輩子也別要講。

妳要是真的愛一個人，請把以刀鋒利刃傷害他。

我仍然記得，那一晚火鍋，他與我不約而同的說，最終失去的，到底會是誰。

別要耗盡一個男人的能耐。

搭乘火車的時候，我在搖晃的靜音車廂裡讀著韓麗珠的《寧靜的獸》，周遭包圍不應陌生不該喧鬧的語言。原是溫柔的普通話無非是我所深愛的方塊字的直抒胸臆，為甚麼每每碰上自由行就要鄙棄？

書裡的第一個故事，提到門的意象。通往你心窩的道路有很多又厚又重的門，我需要多少的努力才能把那一道又一道的關卡推卻。（以前於我是那麼輕而易舉，如入無人之境。我當然記得，那叫做，不知不覺。）在我的生命裡總有許多分岔路，那麼多不同的門配有不同的鎖。他沒有像你走得那樣深入卻真的開了很多很多隻門。我仍然感激我們遇見。

兩個月前我錯過了一次對一個人表達愛的機會，結果──別要我像周先生一樣重複《2046》的對白，我不以遺憾理解存在──雖然我亦從未曾在教訓中學會成長，只是一直浮沉於自己的錯失之中。而今日能夠有機會給另一個人祝福的時候，我不再羞於表達。

是寧願被嫌棄情感外露，亦不要製造更多的遺憾。畢竟，時光有限。（年華磨成的精緻優雅，未夠一夜便用完吧。）

然後我聽到他對我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禮物」。畢竟，重蹈的姿態實在拙劣。而且想像的心思還沒有完全付諸實行，用手寫低的字句又極之粗糙。要是討人歡喜，也不過因為一時心血來潮的鬼主意力挽狂瀾。但看他愉快的神情，溜過一句保持聯絡的話語，我知道，我做對了。

他很快樂。

我來這裡走一趟，若曾叫過某些人快樂，而且還聽到一句「這已經是最好的禮物」的由衷說話，還要為稚拙的姿態而計較嗎？

我仍然感激，我們遇見。

那天羅生笑著問我是不是以鄧小姐作登記的名字。今日妳們就說密碼叫「羅生四位」。每次吃飯我總會成為被取笑的對象，然而跟喜歡的人吃喝從來窩心。羅生提到孩子的教育與最近的研究；鄧小姐分享在房署工作的點滴，深化了我們對政府的側目；暉也在輕描淡寫拒絕門檻的勇氣。當然我一貫地大言不慚，一句「我對父親也有興趣」自然被他們徹底的歧視。

以後就記得羅生要喝熱開水而拒絕濃茶。點選相同的菜式他亦會以「專一好」來回應而且樂意奉陪。上次取笑他老了卻明知無心快語的殘酷，於是自願給他做阿四盛過一碗又一碗的魚湯米線。是呀我逞強埋了單，但那多好終究他還是欠我得獎的一餐。

沒有他帶路我就從來不知道停車場那台更秘密的昇降機。人那麼多自然被隔開叮的一聲通往十樓穿花俏恤衫的他與同行的暉就隨著門的開合而告別。剩下我一個人，去叩一道沒有回應的門。

再次整裝待發，卻又失望而回。重複的選擇到底意味默契抑或天意？我不甘心。不過想要對一個人好為甚麼總是力有不逮？說普通話的人在叩門，我節節敗退。然而，送出了就不能退回。我是有心人。

及後一直顯得悶悶不樂，當我含著糖果的時候，車子疾馳而過。無時無刻的預言總會隨說溜嘴而成立，像女巫。而她說，擁有這種不會發達的第六感又有何干。但那叫人驚訝的時刻，嘴巴仍然留住甜美的感覺。

與 eva 到了 EXP 後又再吃喝。我說，這是報復，這是懲罰。當然，明白的人還是很少很少的。後來遊走與逛街，因為錯失而一次過買了兩隻時計。付出高昂的代價，但求讓我準時一次。想起重複的錯失仍然踟躕不已，就是決定再接再厲，不相信用心而不行。

候車的瞬間，彭的來電帶來了梅久違（有數年吧）的聲音。不過是短促的交談她卻竟然會鼓勵我投入寫作。如果某些模糊的意念再次復甦，我也不過為了卸下沉重的情感。到了大學的車站，等待她的時候打翻了啖過一口的檸檬茶。後來，當課堂結束，我仍然口渴。唯唯諾諾，我有說話未曾講。

（一）
還沒有轉醒就在的的打打，企圖把六月時寫給你的舊詩改寫。此時彼時，不同的心境自然寫不出連綿的話語。於是繼續斷裂，並純以精緻細密的語言去偽裝浮面的情感。難道我再好都不過如此？被戮穿了的一闋謊言。

關於年代的隔閡，總是一次又一次在同年紀的對談中被提醒（我那些過時的堅持與情愫。）。詩會上，我為別人不知道《這個殺手不太冷》而愕然與傷心。（好多好多年前，曾有人對我說，那是他最喜歡的一齣戲。然後我真正明白，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我感激我們遇見。）知音原來真的如此難求。像你我甚至母須言語，卻早已明白里昂與瑪蒂達的故事。（從城市到名字，我根本一早便明白你的密碼。我們苦難的馬戲班。伊索米弟索語系。）

（安德烈與瑪格烈特，如果可以是一個戲名。）


（二）


詩會完結，我們到樂富去。（這數天因為門票而發現溝通是永恆的困難。）電視放著徐錦江的訪問（她對著電話笑住講，而我吃。）（心虛了，就得到一隻雞翼的補償。到底我有沒有被明白過？），關於憂鬱症病患的故事，無法用眼睛目睹的傷害。她隨意提到朋友的戀愛問題，我知道那叫做看不起但仍然無法認同別人的茫然與懦弱。罷了，一樣米養幾多人呢。

走過幾個地方流過很多的汗不過要找到那一份小禮物。傍晚的商場，我一個人看見他另一個人。會寫的手配一張虛浮的臉，裡外永遠割裂的世代。怎樣的眼睛察看怎樣的世情。最終到書局把《寧靜的獸》與《俗》帶回家。途上讀著黃偉文的專欄文字，忍不住在車廂中自己偷笑。

我尤其喜歡這一篇。



但願我擁有同樣的心思。


（三）
誰想到堅強的她會打電話來告訴我刻骨的傷痛。並不容易吧她給我說了一個秘密。

其實我很想告訴她，我明白她一如我看穿他一樣。關於樹洞。關於秘密。這是為甚麼我知道甚麼是謊言。

上一次碰面，佩見證我的失控。一個人要對自己怎樣的失望，才敢在朋友面前呈現歇斯底里的無助。事隔五十七日，事情始能以毫不光采的姿態了結。要是陳先生不用艱辛受訓同檯食飯的話，我也無法理直氣壯說明其實還未有盡最大的力。雖然也隱隱知道，我對生命的報復終致傾瀉無法重來的覆水。我的愛。

於是走入沙田和民，心知肚明大吃大喝是另一種更深的自我懲罰。脂肪，原是為了贖罪，不對生命負責的罪行。最終二人瘋狂點了蒜香蝦帶子炒飯、和民海鮮燒餅、牛油焗帶子、炸蠔、鮭魚腩刺身、牛肉火鍋和芝麻豆腐芭菲，完全無視纖體瘦身的忠告。不可愛，已經造成不少傷害，別再忍耐。只要不可愛，我便會怪罪自己，從痛苦的感覺之中減輕慚愧、羞恥。結果，惡性循環，自食惡果──其實還是辜負了陳先生的咬牙切齒。

妳說起工作的情形，我也在交代可見的前路。看來是那樣穩定，可背地裡我總相信預伏的暗湧。將來一定會疲於奔命去把錯失的追回。就算命運在頃刻堅持一潭死水，十年後大抵又會忍不了日積月累的壓抑。當然，此間只懂吃與喝，而不敢說其實還沒有用心的為未來而準備。

然後提及情感的挫折，我對某些人的徹底失望。妳坦白對我說，我本來就是個只會對別人作出要求卻無法以同樣標準對待自己的可憐蟲。事情敗壞若此，也母需再苦苦追索責任的源頭。我們都不過是凡人，失意時瞬間的善妒是應該被體諒的。我要如何學會只記對方的好，又怎樣懂得不算計付出與收穫？只怕有心人。

你一定以為我在沉吟對你的埋怨吧。其實不然。事實上整個夏天的錯失，卻恰恰因為分了心。是我沒有把心思投放到如何愛一個人身上。他人跟我搖搖欲墜的關係，叫我經常閃現那樣動搖不如罷了的念頭。但我不懂說別離。我的情緒就這樣被干擾著，並且對關係無從信任。而大事件像死唔斷氣的活死人，黏稠糾纏就爽朗不來。一直想飛到你身邊，帶你離開孤寂的島嶼，但那些纏住足踝的枷鎖，叫我插翼難飛。手執鎖匙卻又無法打開它們，就像你很想很想，也同樣乏力。我跟你說，彼岸，那咫尺天涯的彼岸，總是這麼近那麼遠。

坐在沙田大會堂前的梯級上，燈火映出亂舞的蛾，翳焗的九月天高人浮躁，就是不耐煩。我喝著星巴克的意大利咖啡，終於跟妳講到最抽象的情感。我嘗試跟妳陳述對《花樣年華》的病態迷戀，妳卻回我《麥迪遜之橋》的故事。當然會有剎那的感慨，以為所有壓抑的感情等如刻骨銘心，但理智一點就清楚不過是場自戀影院。（而我真的羨慕妳，妳總是知道自然而然的秘訣。）

在妳身上，我學會簡單就是美。

醒來讀到禮貌的回應。（要是你你願意出來講先有種。）沒有妥善儲存瞬間蒸發。我自怨自艾又一天了，卻仍然無法設想一句更加恰當的說話。要在空氣之中表現誠懇，我仍然需要多一點謙卑。也許，悲觀一點，卻趕緊步伐更加積極，亦未嘗不是好事。

做開口的惡夢，關於魔鬼。讀他誠懇的日記，網絡世界的這麼遠那麼近。屬於男同性戀者的感性，叫我也不禁擦擦眼睛。有時候，真誠的文字真能填補現實世界中擦身而過的留白。那畢竟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好歹是中秋，如此一個團圓的日子，誰能忘記誰？昨夜一心一意看慈善大表演，關淑怡小姐奇蹟復出，自然抖落一點眼淚。親愛的，只要你願意相信，便沒有不圓的夢想。多麼感動，她唱的不是甚麼，是要命的＜舊情復熾＞。流浪任性的心，今天報平安。沒有比這兩句更能表達我的想望。（於是，今夜終於向你報了平安。）這種日子，如果我幸運一點，是跟你一起渡過的了。（你應該聽我仔細唱一次，關淑怡的主題曲。）但是，到後來她卻唱了＜忘記他＞。

後來等到楊千嬅與無賴合唱，其臉上盡是難奈的拘謹。原本我並不懂得王菀之，但聽到他們合唱＜我真的受傷了＞，便急急找回這首歌。（對不起張學友，我仍然最喜歡你做《男人四十》的林耀國。）選唱 Robbie Williams 與 Nicole Kidman 的 Something Stupid 及 dry 的＜紀念日＞，亦算偏鋒了。聰明的楊小姐在臨別轉身前那句話──合唱的時間到此為止──對於我這種聽者有意的人來說，自然是可圈可點的。

中秋前後，那麼多的舊面孔浮現面前。團圓，總有它的意思。

期待著，期待著，親愛的。

太可怕了，一時重手，剪了過短的短髮。瑪格烈特，因著安妮利落的手勢，回魂了。夢想中盤起的髮髻，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日。

做惡夢，聽我電話的是個女人。心好痛。大概，是很害怕再被拒於門外吧。打開溝通的天空。大麻繩被這樣損耗，漸成線和絲。真害怕，會不會變成虛線？

工作又好談情又好，總是需要溝通。多一點勇氣，很多錯失就不會發生了。不過，也是自己不好，並不能叫你信任。如果你愛我。

她對我說關於你工作的情形，讓我很想哭。實在不知天高地厚得離譜。我很害怕，親眼目睹一定無用得流淚吧。我背負不了你的哀傷。

照鏡子的時候，想做的事給擱下來──我就是那種情緒無端低落然後把約定取消的女人。為了減少這種極端的起跌，決意找安妮去也──剪頭髮。只是約已失，禁不住又覺得後悔不已。唉。

（一）
沒有想過會有其他不關事的人讀到那則新聞，然後問我，你是不是寫過甚麼甚麼。我想記得的，不過是關於方先生、安德烈與瑪格烈特的故事。他們三人，至今仍安好，各自各生活，並且偶爾想念對方。不過我相信，只要他們活著，還是有機會重逢的。但如今，他們需要休養生息，儲備勇氣。叩門畢竟也需要力氣。

曾聽說這些私密的記事會被壓成白紙黑字，那麼，誰人讀著，誰總會對號入座。就像，你寫了一本書，你又拍了一齣戲。你想別人了解你的創作，卻又不完全。作品與作品之間眉來眼去，公眾表演曖昧的情感。

啐，我們一直在踏著那微妙的綱索。就因為有摔倒下來的危險，那步步為營快樂，就顯得更微妙刺激了。


（二）
途上碰上的人，讓我驚嘆皮膚的敏感。人類那不說一句卻能領略微妙感覺的能力，確實常讓我感嘆生命的偉大。是那麼相信自己，關於感應，與預感。至於嘴巴的說話，其實多是用來築起下台階的。


（三）
課後和鄧小姐兩個人到旺角意粉屋大吃一頓。（香蒜田螺煙肉焗薯茸、意式牛肉丸、菠蘿雞柳煙肉炒飯、焗蝦、蟹、蘑菇芝士意粉、焗芝士火腿煙斗粉、一杯凍莫卡、一杯 Cappuccino﹗）

亡命的紀錄。

吃喝間還是禁不住告訴她跟你的困境。對人事情理的掌握我著實顯得一竅不通，已得她指點迷津，我的表現仍然如此拙劣。惟有相信葡萄未成熟，奈何之中仍然抱有真愛的希望。提到其朋友的經歷，用來說明我那些多餘之極的顧慮。（那些地方。那些女子。不安全感。）這樣我才明白，彼此不信任實在是這段感情的障礙。兩個人都辛苦兮兮，不斷反問就越想逃避。卻總是笑我過份坦白與熱誠，言行嚇死人，但有時候又顯得那麼 lovely。呵呵，可愛呀可愛，到底受不受得起呢？（不好愛，已經造成不少傷害，別再忍耐。）（我總是想望有一天，你能再次看見我不二的純善。我是真的。）

不自覺提到老細的平步青雲，結論就是他從不苛求只做好本份。他善良、寬容，根本就不是那種爭爭逐逐的人。然而，世事往往那麼奇怪，就是這樣不徐不疾卻傻有傻福的來到這裡。當然，我大概也知道老細的遺憾，有時提到年少時的想望總會顯得悵惘，只是誰不曾為失落的而耿耿於懷？然後我再次明白，無關客觀事實，悲觀的人到底還是悲觀不已的。

這樣說說笑笑想想，剩下我們的最後一桌。冷開太凍，指頭麻痺，但離開的時候，心頭還是和暖的。

完成大件事後總是要見人的，於是約定他和她。買了食物，到他的新居去。一幢舊式的唐樓，數個出租的單位。我看，他們裝修得算是得體了。特別鍾愛那張橙黃色的沙發，攤了上去就不願離開。一個人住，偶爾多了一個人睡，已算是寬敞了。只是，原來在這樣一所小房子裡，我才發覺，窗，原來很重要。沒有窗，總是很翳焗，沒有生氣似的。

這樣，幾個小時之間，吃過飯，喝了點酒。話沒有說得很多，看來眾人皆對我的死症無能為力。我說過要你快樂。我不再讓你孤單。難道，情話只是情話。

離開他們後，只餘下八分鐘的車程。我用來回想最幸福的，不是他給她買的牛奶糖或烏龍茶，而是，那個屬於他的地方，有一些屬於她的衣服──下班以後，我不用再穿漂亮但叫人左顧右盼的裙子，卻能在「那裡」換上一條屬於我的輕便褲，開懷大笑，肆意亂躺。這樣，「那裡」便不再是那裡，而是於我有所牽繫的，甚至拉扯到關於家的種種聯想。

還是有些怒火未曾吞下去。與 Ada 吃中飯，卻明白病的痛苦。對於未來，還是未能聚焦。（有人保護我就好了。唉，多一點志氣好不好？）決定要踏實做人，隨身物落了訂，不再肆意轉換八個數字，期望有天聽到親愛的聲音。雖然明知渺茫，保存數字也是為了這個微小的希望。就這樣，樂意做一個守舊執著的故人。

給他寫電郵，總要擺脫幼稚的形像。或者，正名有助於自我提昇。她生日，幼稚的小風波總要作罷。先擺出友善的姿態才能冰釋前嫌。行行逛逛，我們甘於去購買過眼雲煙。（如果我可以盛載嬌媚的花襬。我著實喜歡荷葉邊，與紫色。）彭生從港大下來，一臉疲憊地倚在崇光門前。幽幽雙目竟然變出送我們的禮物。因為他的工作關係，moleskine 竟然與我沾上了邊。穿梭往來擠迫的都市，乘叮叮到灣仔。你生日的那天，我來過這裡──波士頓餐廳──且流了很多的淚，連隱形眼鏡都丟了﹗四個人，大吃一頓。他們點選了會在人客面前表演放火的扒餐，我茫茫然，把切開的肉粒放進嘴巴，才知道竟然沒有叫牛肉﹗彭生不絕提起在學校裡被待薄的情形。（澳門與上海，他自然不甘於被派往前者。尤其彭生一直是幸運金童。）她可是真的妒忌我莫名的待遇，並不絕以一臉不置信的說，咩人黎架。我詞窮，我不能說我用了幸福換幸運。遇上你，其實已是天大的幸福了。至於她，依舊老樣子，富泰，但我們都知道，外表多是用來騙人的。是我嫌藍梅芝士蛋糕不夠飽，還點了冰火雪糕四人分──不過是有酒精、忌廉、雪糕和雞蛋糕的混合體。嘴巴說趕時間卻選擇坐船，下刪情懷一百字。文化中心裡，大家看著那些劃位就悻悻然。以前離開，會選擇走海傍的路到紅磡火車站，長途跋涉亦不覺累。最後還是多走一段路，到彭生位於圍村的家拿走從倫敦坐飛機來的手信。那些為你忐忑不安的日子，彭生竟樂意跟我通長途。在 MSN 看著他吃著自己煮出來的 pasta，的確會開懷一點。這樣，從 1994 到 2005，我們幾個，認識了十年以上，想來，卻是第一次這樣為對方慶祝正日生日……

去年冬天，秘密的來電為你帶來多少的苦惱與快樂。一個被刪去的留言，早證明了你的心意。我總是錯在你最狼狽的時候來電，而你無法喜悅。你不耐煩我又發脾氣，結果乜野事就會變成冇事。此乃勁灰心，發脾氣。當然，事情只會越來越壞。兩個都是白癡。後來有一次，我一個人，很想念你。我們以為自己在做戲。沒有號碼的電話，你卻知道我是誰。我聽夠了你的喂，就掛線。那一次，我真的明白，我曾在這世上遇過這樣一個明白密碼的男人，還夫復何求。你總是要我相信謊言，而你卻愛上我的坦白。你還記得嗎？你說，你太坦白，你要保護自己。傻佬，你真是傻佬，要我相信你的謊言。當然我一樣傻，完全學不會保護自己。我是徹徹底底的讓你知道我是誰。你知道的，那樣的一個女子，你想了很多遍，真是傻的。你保護過我，我知道，我永遠不怕。所以，我復原了，就會撥那八個數字。即使電話是你刻意不接，我仍然會學習大方得體。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擊倒我。為了，你知道，那些密碼，只有你一個，明白如話。


其他．一﹕我不算聰明，但總算知道，「你係邊個」跟「你叫咩野名」的分別。

其他．二﹕我很喜歡背誦電話號碼、ICQ no.……之類的數字東西。但有時候，我會把相似的攪亂。（原理大概跟 Freudian Slip 一樣吧。）於是，試過幾次把別人的號碼當成自己的，寫或者講給別人聽。屬於你的那一個，我也試過據為己有，幸好及時發現。
如果有一天，有日打你的電話來找我，你知道，那是我又冒失起來呀﹗

色情的圖片，雜交的小說，性交的姿勢，扭曲的肢體，放大的器官，以抽離的情緒去思索背後的權力與支配。（女人永遠被呈現成卑躬屈膝，唔要又要。）後來是比這些要刺激萬分的阿加斯對費達拿，偶爾亦會捎來一兩則友儕短訊。就是在這種病患的狀態下，把一團糟的大事件斬件外賣。經過一夜無眠，他罷罷手，終於摔掉，呀，我這種無賴。噢，心裡輕嘆，皆大歡喜。

（這件事，終於徹底地毀掉你我的耐性，連帶情感，都被狠狠地推倒了。）

自由身後立即叩親愛的羅生的門。剛巧他正要外出，見我傻頭傻腦闖進辦公室，第一個反應實在是笑到見牙唔見眼。這樣，我才再次相信，我的存在還是能叫某些人由衷開懷的。打開大房的門亦不過因為想找他，誰知他卻剛剛鎖上細房的門，來不及揮揮手就嚷我晚一點再來。

若不是因為早約了別人，我定會答應羅生一起吃中飯的提議。實在委屈他忍住肚餓跟我說虛妄的前程，更差的是我以近廿個小時不眠的腦袋跟聰明絕頂的他對話，簡直牛頭不搭馬嘴，完全浪費他的時間。老實說，他，真有點像你，會給我分析兩種 options 的利弊，而不是強行說這不好那不好。他甚至認為，要我改造成一個「正常人」適應社會，不如嘗試尋找一條屬於自己的出路更好。他呢，就是那種甚至會兜口兜面跟你說「係我就唔請你」的男人。雖然如此，但還是會明白他的好。

與 yip 會面吃飯，她永遠的力求上進。這種積極向上的態度，再活一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趕上。時間太倉促了，就是未能詳談。但願她真能夢想成真，到外國去進修。

然後再找老細，告訴他塵埃落定，並把刊物與唱片的名字記低。又聽著他加鹽加醋一些小道消息，不禁狂笑。意猶未盡的時候，竟然打鐘──我在浸會浸了四年，都未試過走火警﹗當然是演習，但老細笑住一齊傻。結果老細與我笑笑口一齊走落樓梯。我太睏了，就沒有跟他磨下去。揮手道別，轉身離開，卻仍然記得微笑。

（前幾日，鄧小姐告知，他對她講，他知道錯誤會重蹈覆轍，卻一點也沒有責怪我。一聽，我的心，就軟了。到底有誰可以容忍你做錯事且依舊寬恕……）

（大概有過很多的夢，卻統統忘記了。）



是日，妹妹生日，帶來熱情果的甜香。紫與綠，撞得多麼好看。
包裝。秘密。熱情。故弄玄虛，不過是 body shop 出品的套裝。

陌生的Ｖ跟我坦誠分享一些個人舊經歷。我想，我真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笨小孩。這些年來，我太幸運了。所以，有些更珍貴的情感，我真的不敢再苛求。你既已愛過我，我還求甚麼？

既然她說你開懷了，我不是應該感到安慰嗎？但聽到她覆述從你口中提及的名字，我的恨意為甚麼只能如此濃烈？是慾望太深了吧。不知道要如何不計較，亦學不會放開。我已經無從了解，是自己的佔有慾太強橫，抑或自卑心播弄得緊要。只要牽涉陌生的名字，就會喘喘不安，妒忌得連呼吸都顯得困難。不懂得放鬆，結果就有把心一橫砸倒一切以圖稀巴爛的念頭。於是，再次食言，在沒有完結之前就撥電話。結果，最壞的情緒，得到最壞的回應。

被否認的時候，我同時聽見背後的粗口橫飛。那些掠過的髒話卻鬧醒了我﹕我真是個冇腦的白癡。是那刻我才記得，你面對我無法想像的處境。又怎麼能怪責你的肆無忌憚，尤其我一直叫你如此失望。

以我的性情，準會被你轟走吧。但是，我竟然冷靜下來。當然，眼淚還是流了一點。畢竟，你已第三次了。只是，在這信心盡失之時，卻寫了一封沒有發出的電郵，一直被存放在 draft 內。然後我才明白，我的情感原來是如此堅執的。

自己如此不知所謂，就撥電話給希。這段日子以來，我們又再談了很多很多。他冒著高昂的機會成本，對我坦白生活上的種種困難與壓力。是這樣我才發覺，對這個老朋友的關心太少了。原來我從未嘗試從他的位置去思考，卻只懂得斷然指出彼此的價值的割裂。

跟希對話原是一件極度吃力與費神的事情，只因平日我充斥太多不用腦的吹水活動。而這次對談，卻讓我好生明白，有些關係不管戀人朋友或師生，就是無法以理智去衡量與計算。母需清楚原委，只需要盡力把握就很好了。正如忙得不可開交的他，卻願意毫不理智的花上這些時間去跟我拉扯，都不為甚麼，只因我們就是朋友。

一．一／typewriters
我特別喜歡打字機的英文生字。




一．二／我的背包
收到他電話的時候，正是半夢半醒之間，矇矓之中聽到他的聲音，匆口而出就叫李希。他隨即頓了一頓，糾正我他的真正身份。我自己搭錯線，竟還好意思說了句早晨。飯聚臨時拉倒，我只能躺在睡床上，回想方才的對話。

叩門的聲音在午後卻首次變調。升了職，轉了房，空間大了，就再不復從前肆意凌亂的擁擠面貌。一一零六曾給我太多回憶﹕地上裝滿筆記的紙皮箱、窗台上被解下來的領帶、書架上並排的孔孟老莊與勁歌金曲、堆積成小山丘的舊唱片、電腦桌面上的孩子檯布……我站在門外看著門牌也想過改口，恭維地以 Professor XXX 代以 Dr. XXX，最後當然作罷──我怕我們都會忍不住失笑──彼此明知銜頭的動聽原屬一場虛妄，已熟悉了就更母需倚賴名字與銜頭這種線索。又當然，虛榮有時，我跟著他亦感叨光。我的老細。

今日一字號大房整齊得多，古董桌上有一台彷彿《四百擊》那個時代的老爺打字機，壁上還貼有大孩子以彩色蠟筆寫的冒險樂園大字。我看著那東歪西倒的字體，無法不叮囑他要趕緊教好孩子的中文。說著說著自然談到教學與行政的本末倒置，手執起新書又講了老半天。但他到底沒有過問，在我下落不明的時候，大事件最終有沒有被完成。而大事件在整個過程之中，不過影響了商談的細節﹕合作的形式（隨我意願的長工或兼職）、薪酬的數目（do re me fa so... 我還有何可說）、負責的工作（只對他一個人負責的工作），我像個明白事理的成年人在聆聽。其實，打從六月底，他開了口，細節一點都不重要。

他從來沒有看扁任性妄為的我，正如我亦相信他不會待薄我一樣。彼此的信任，才是整件事情的關鍵。課堂上嘴巴無法不吐出數不完的理論框架，但就在我每次快要跌倒與放棄的時候，是他送我一次又一次的噓寒問暖，甚至坦誠得願意講出自己面對的困惑。我總是不嫌冒昧給他讀我寫的詩，他寄調舊曲的新詞卻真的不知道有幾多人讀過。實在要相信，情感才會流動。尤其當我明白，對於很多人來說，表達情感原是相當困難。遇上他，卻讓我知道，有人吝嗇，願意付出的卻仍然存在。

又不是立志要在學術界打滾，投身社會縱是荊棘滿途卻大抵更有出色。但是，我早就決定把第一份工作交予他。只因我永遠記得與感激，是誰在我前路不明之時，仍然如此相信我……

（這一篇，我寫完又改，好多次了，卻仍然無法清楚表達我內心的感覺。然後我知道，文字與我還是未曾好好戀愛。）


二．一／地圖


二．二／友指引
後來，收到追魂的電話，知道避無可避，夜來卻依然任性選擇與鄧小姐走在一起（出於對雙魚女的好奇）。浪浪蕩蕩又再到沙角村去吃飯、談天，或者訴苦。

我哭哭啼啼，時而感慨自己眼高手低，時而覺得自己蠢到加零一，情緒極端又暴烈。（我呀，聰明若此；我呀，真係好蠢。）不知就裡，她把母親的註腳說溜了嘴。我叮的一聲，領悟到不屑的甲乙丙丁才是真實世界裡活生生的人群。他們可能殘忍，卻真實地存活著。習慣了一手一腳凡事均均真真，絕不會對你講感情，只管目下你的得失成敗。成王敗寇，與人無尤。可我更感激所有在我低潮時仍然無私扶我一把的人。得人恩果，千年記。都作了古，卻是我的戒條。愛恨分明，未知與此有關與否。

要感激的當然包括妳，在這些我快要撐不下去的日子裡，仍然給我真誠的關顧。我常害怕自己顯得太脆弱、太放縱情感了。在妳跟前，我無法不承認自己的煩惱比微塵更輕更細。是我太習慣那些呼天搶地的姿勢，才叫自己也相信跟前的煩惱便是生命的一切。

自嘲自傷自憐之時，妳卻說，認識我後叫妳開懷了。這種肯定，叫我破涕為笑，並在瞬間記起人生還是美好的傳說。當顯得過度亢奮或者刻意抬槓之時，妳也會不假思索的給我批評。當我們就這樣坐在大圍站月台上滔滔不絕之時，我看著倒掉的時鐘，其實一直想分秒作停留。心知肚明，回家以後，我始終要面對那些纍纍的負債。今夜的電話，已讓我不能逃避，我是如何傷害過某些對我有所期望的大好人……

到底說不出所以然，寧願選擇看新聞片從身邊的人探個究竟（之如一種吉卜賽的穿戴）（之如跟你擁有相若臉孔卻散發完全不一樣氣質的親人），卻選擇錯失，不相見。你那邊幾點？我在房間裡讀著林奕華寫的《發花顛》，明白《花樣年華》的無力。周先生與蘇小姐無論愛不愛，結果只能分開。也許，他們最愛的都是自己。默默地等待你的回應，你選擇低頭；終於抬起你的頭來，我又走了。《祖與占》裡，亦有相若的對白。那些白字在黑幕上無聲地說話，我們為甚麼如此迷戀錯失的感情？是懺悔又好告解又好，我不住翻看他和她的電影。但林奕華的話，其實不無道理。我們是那麼虛弱乏力，把現實的遺憾都投放到「彷彿」優美的電影。所以，是 In The Mood For Love 而非 Of Love。其實，不過如此。只是，我們依然沉迷。樹洞。風聲。秘密。藏在我的耳窩之中。（像我找了很久的一闋周璇，很想點給你聽。想用那個引子，彌補當時的沉默。）

他，沒有說，我便以為，他在等待我把握他送我的紅色汽球。而我沒有如昔苦隨，只顧流淚，我早以為，他接受我的棄權。但他沒有，我被認定，字裡行間我讀得出信任甚至倚賴。（因為關係親厚而洩露的語氣。）他記得我的偏食，我也記得遷就與愛。

我哭了。憑甚麼我能遇上這個男人呢？

我被保護。我被厚愛。而我怎敢說，我一直在犯錯，卻一直被某人接受與原諒……

低迷的氣氛自你生日願望落空後持續至今，浪擲時光甚至說不上生活。我提醒自己，你是自我手中離開的。如果那天我不發瘋，刻意掩埋蘊釀已久的心意。如果我鼓起勇氣能把那大事件早早完成，然後團聚。但是你說，用上「如果」一詞，自是無能為力。我連自己也無法解釋和明白自己的舉動，又要怎樣說服那個悲觀之王呢？

與鄧小姐約定，算是踏出生活的細細一步。時間倉促，來不及詳談，遂決定隨她聽課。我們走上中大的斜路。兩年前那十二課文化研究加導修一直銘記於心。此間我在看著老師的老師，記得一些穿戴。淺藍色的恤衫。灰白的髮絲。再過十年，誰又變得老了。看著老師的老師講學的樣子，就想起他口中關於凳的小事。

（那天，我在喝著他給我買的咖啡。）

下課以後，到過圖書館，又坐過校巴。車子穿梭於黑夜的校園，我們提到沒有在最後一年同住一宿的遺憾。大概沒有人相信吧，我最喜歡打掃，尤其在極度低落之時，每每專注於洗擦瓷磚的罅隙。汗流浹背的同時，看著水滴沿路流瀉，總可代替眼淚。

後來與她跟她的他到沙角村吃夜宵。這樣，我第一次乘馬鐵。也許，地點的選擇並不出於自然。炎熱的夜，我們坐在大排檔，都吃喝。通菜的美味在於腐乳的辛辣。唾液的交換，見證愛情。我只能抬頭看筋肉擂台，同時吸啜我的三色冰。

如果要比較宵夜的味道，我得承認南山村的比較好，畢竟那裡有我喜歡的蠔仔粥和南乳炸雞翼。但情感的重量是非理性的。地方的意義跟傻女的毛衣一樣，不過用來憑藉。當然，你不會知道我知道那麼多。而我不過來這裡呼吸一下晚間的空氣罷了。

十一時多離開，他們向著「往九龍」的一面奔跑──因為列車剛剛抵站，他們只好不顧身世向前飛奔。我在後面看著情侶的身影，突然觸碰到不可理喻的愛情……

或者只用壞情緒形容頃刻的狀態實在過份簡化。在腦海內不住想像的嘗試教人離不開這種困境。你又想起循環，兩年一次。你還是記得。閉上眼睛躺在床上，咬著枕頭簌簌流淚。無辦法對別人好，離開設身處地的位置，一直黑口黑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最好我亡。以為事情就能解決了嗎？在死結面前，你突然明白他的好。小眉小目，但他就是懂得，在你需要的時候懂得。你走出來吃飯他就把豉油挪至更便利你的地方，當冷漠的空氣在彌漫，你需要的不過是這種小心眼的關懷。同時，你在學習其他人冷漠的面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當然這種幼稚的嘗試自然徒勞，那些人樂得耳根清淨，然後你終於明白，為甚麼存在主義要探討疏離的意思。

處身當下，一剎衝動你就要離開。你揮揮手告別那一個家，兩天以後你企圖把兩年多以來的夢話囈語流水帳改頭換面放在另一個地方，但此間誰有力氣與 wordpress 搏鬥？你努力忘記，你還有那未完成的大事件，那叫你再次失去他的大事件。如此，一潭死水的生命。彼岸還是很遠，很遠。

他不寫你就無法自在。你很害怕很害怕。流淚讓你知道撲地有聲的脈搏。他不再愛你了。你是多麼害怕。他們擁有相同的名字，當然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曾經不約而同的愛你。而你總是遲來。以後就對名字有種莫名其妙的敏感。你不寫了，他大概以為你決定不愛。像生日，你默然，後來才懂得里程碑的重要。一些不能不到的 check point。那些約定和愛，無論文字存不存在。當然，以後你或他若再愛另一個人，都不會願意這樣寫。這種愛，僅此一次。

習慣眨著過份好奇的眼睛，並經常採取揭秘的姿勢，你以為了解就是那樣的一回事。可某天他來告訴你尊重的重要。反問句的句式顯示你的愚昧，你知道這是病態的佔有慾但你依然明知故犯。

想像力豐富又同時缺乏安全感。你自卑。你抓狂。這個她應該有一口流俐英語。那個她看來出落標緻大方得體。另一個她出身自名校自然知道交際手腕。這樣子，好多好多瘋狂而不著邊際的想像，就因為一張他每天造訪的名單。

你的情緒，追追趕趕高高低低，像那個你留在下款上的英文字母。他們無法了解你的極端與情緒化。你以為你了解但到頭來誰都不了解誰。循環依舊，你又來到每個月死得幾次的時間。下體在流血，還有那些教女子蜷縮的痛。眼睛在流淚，無聲無息，不為甚麼，甚麼都不為，只是很靜很靜的流淚。

這種壞情緒的副作用，叫你刪除了那個登記了兩年多的戶口。名不副實，你幾曾愛過你的生活。愛得很失敗，很失敗。刻意的刪除根本因為捨不得，但壞情緒叫你很衝動。不消兩秒你便很悔，畢竟，那個是他曾經很喜歡流連的家。

或者，你真正的傷心與失望事關另一個人。你嘆息，所有的愛都很難。你太斤斤計較。你要放下天秤。幾時快樂，你看見那彼岸嗎？

吃早餐的時候很愉快，不久就發脾氣說晦氣話。他又不是男朋友，我卻叫他受氣。他教我你知道你自己冇禮貌嗎。他說禮物明明為我而買的。我只能這樣，發脾氣。我曾給予機會，結果換來漠視不關心。我不能原諒她，對不起。排著隊流失。又一次的循環。當有一天我不在，你要記得，曾經有人像我那樣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