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是很稀有的
火車不斷穿過我們南向的窗
即使隔著水
對岸的另一列火車
照樣為西向臨海的窗
帶來定時定刻
移動的風景
我說每晚當燈已息止
明亮的長長列車繼續交錯橫越
在看不到的盡頭
一條一條發光的鰻魚
無聲偷看
我們家居的甜蜜

總有輾轉反側的時候吧
我說車窗的光彷彿已射在床上
儘管不能感覺遠距離的速度
但仍有光的形狀
如果不是光便是某種
擦著路軌的輕響如音樂
如果不是聲音那必是
微弱卻令人察覺得到的震動呼應心跳
在無眠的時刻你說
還有比這讓醒著更富氣氛嗎

我說我害怕鐵路的固定方向
太象徵人生的那種這種明確指引了
兩條路軌的左右包圍
可會收窄了生命的隨意
彷彿一切都早有安排
從這裡到那裡
定點停駐與離站
需時多久
在不穩定的路上
是唯一可以循環再用的安全感你說

好像你永遠無法把拉開的抽屜完全關好
打開了的衣櫃門總是恆久半掩
洗臉後洗手盤邊永遠留有大堆積水
內衣褲從未摺好就塞進箱裡
馬桶蓋該蓋還是不該蓋
當然還有向中間擠的牙膏
不知由誰來繳交的電費賬單亂放
你說我們是可以成為自己生命的主人
在兩條路軌之間
我們其實連我說兒子的教育還未安排好
想到這
列車依舊一貫地匆匆忙忙
在途上我們又沒有背誦過火車時刻表
短暫迷失
怎麼不會

假如我們老老實實地學懂了這條新幹線
你說我們就必然因此學會了喜愛上它
就算我沒有抗拒你說話像路軌般延長
可我說它每天就在身邊經過
誤點抑或不誤點
我老舊是不懂得也不認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