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關於劉德華
入睡的時候已是早上九時，就無法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眼睛痛得快無法睜開，枕頭還隱約依附眼淚的氣味，我匆匆洗澡洗頭以開展新一天。就在穿上衣服的時候，傳來劉華的＜天比高＞，原來連媽媽也回來了，打開收音機，聽著伶俐的蘇絲黃做節目。
太陽還沒有下山，認真上路永不太晚。小時候，激進的我並不喜歡劉華，討厭他的中庸之道，缺乏性格，用唱大戲的腔調唱流行曲，嫌棄他老套之極。又因為喜歡黎明，被他俊俏的一張臉所迷倒，所以對劉華總是嗤之以鼻。
但是，我書架上倒有一本劉德華寫的書﹕《我是這樣長大的……》。

（至於我唯一的一張劉華唱片，叫《忘情水》。其實，我覺得它很好聽。這些年來，也有很多次，我想購買他的唱片。但礙於我喜歡黎明，我無法說服自己買劉德華的唱片，即使我認為＜永遠寂寞＞跟＜誰人知＞好好聽，即使我從阿芝那處弄來他的 CD……）

（那當然，從黎明到黃耀明，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時維一九九五年，我十三歲，劉華不叫劉華而還是華仔的年代。那時候流行舊歌翻唱，劉華也出版了一張那樣的唱片，主打歌就是翻唱的＜昨夜的渡輪上＞。為此，他亦推出了一本散文集。唱片我當然沒有買，但那本書，我卻自掏腰包帶到家裡去。
記憶之中，那應該不是他的第一本結集。

早年，我不喜歡在放學以後即回家。於是，久不久就會乘火車到太和去。那裡的商場有一間「商務」，我經常流連在那裡打書釘。讀書的興趣，有多少是那時候所培養得來的。
我記得我讀過一本書，是劉華在寫他的過去。裡面有記述他在可立中學的生活，與舊同學相處的點滴。書名，我完全忘記了。到 andylau.com 去，亦完全找不到他在寫作方面的紀錄。查詢香港大學的圖書館網頁，找到一本可疑的書目﹕《濃情愛不完》。因為有目錄提供，我想，小時候我在書局裡讀完的，就是那一本吧。

昨天所發生的事情讓我不能停下來不想。他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人是需要長大的。

長大，多麼艱難的兩隻字。

在豆瓣添加書目的時候，已經想起這本書了。讀到明星到書展去的新聞，更讓我感慨萬千。要是你真的喜歡寫，喜歡讀，母需要追趕潮流。於是我匆匆的翻開《我是這樣長大的……》，內裡輯有十數篇散文，以及一些生活舊照片。其時，我為甚麼會購買這本書呢？

長大了，我才懂得欣賞劉德華。
正如前述，我不喜歡他的老式作風。但今天，當我反叛不再，我開始越來越感到他的好。
從歌詞、書法、電影、變臉、保齡球，以至他的長情專一、對舊同學的支持、根的熱愛，全都可以感受到他的認真。只是他以一個默默的姿態，從不高聲吶喊。
難怪如此一個好男人，可以紅足這些年。

一個人，要是能夠活得如此堅持，縱使他的演藝才能或者未夠出眾，但他這個人對於生命的熱愛，已是一種了不起的成就了。
我們看不起，其實因為我們做不到。

（昨天，他才問我，你有沒有腳踏實地生活過？在年輕時不斷經歷磨練的他面前，我知道，我是如此渺小和幼稚。）

（查李照興有一篇分析劉先生的文章，好像輯錄於那本「香港一０一」裡。）

後來讀了 kim 那篇分析香港先生選舉的文章，提到香港男人的典範。我想，劉德華實在無法不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記得以前讀文化科的篇章，我是怎樣也無法找出共鳴的。我從來是個極端的孩子，很鄙視中庸之道的處事方式，覺得虛偽失真。但今時今日，當我正急需要重整我人生的時候，才慢慢明白到，像劉華那種待人接物的重要。


二／同樣是天秤座的老師
讀劉華也好，回首來時路也好，我就是無法不想起老師。

前幾天，朋友提到要為老師做一個網頁，把他寫過的書好好整理，讓別人更容易的去接觸他。老師聽了，也很歡喜。對於此事，我不想說過就算。

記得有一次，我問老師，為甚麼你在少年時不繼續寫作，把文章投到年青人週報去？他竟然答我，他害怕，他覺得自己不夠才華。

但今時今日，他已出版了十多本著作。

而他還沒有四十歲。
老師總是愛輕描淡寫。他說，一切都是無心插柳的。
他曾經給我傳來一首自己寫的歌詞，就是寄調＜昨夜的渡輪上＞的。那一刻，我實在感動得沒話可說。他用來勉勵我，要走出困境。

總有一些人不願放棄某些人。

讀完書後，我想再送老師禮物。一份影印本。一個網頁。一則好消息。

在我最壞的時候，老師一直給我鼓勵和肯定。他甚至冒著風險，願予我工作。我心裡明白，他一直想幫我。他知道，我將來必然的困難。

憑甚麼我能夠得到如此的關愛？

我在看著老師與家人旅行的照片。他的太太。他的孩子。我想，我真的渴望，將來，我會像老師一樣，跟我愛的人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

一定要努力，不讓他們失望。

（後來，才知道，老師與劉先生都是天秤座的。）


三／一個人在途上
昨天我買了很多書。夜晚，跟他與她在波士頓餐廳吃了一頓飯。
與他相識十數年，從未曾像今次那樣坐下來好好談。也從未有人像他那樣直接，給我講了很多語重深長的說話。
我不得不反思我的人生。

我無法抑止默默流下來的眼淚。
一個人坐在靜音車卡，旁人都注意到我停不了的眼淚。
對上一次感到這樣悲傷之時，已是兩年多前我失去某段關係的時候。
不知情的，一定以為我失戀。

原來失去自己，比失戀更可怕。


四／片斷
書的封面很醜，但我不知哪來，有一種堅定不移的心，想要購買那本書。
中一那年，我就是看了她所寫的小說而立志想入傳理系的。今日，她竟然回到從前，寫一個關於成長的故事。少女考大學失敗了，困在家裡兩個月。
意志消沉。
如何在跌倒處站下來，我不禁問。
在這個幽閉的時候，竟然讀到這本書，就像一種召喚，我要繼續努力活下去。

書中提到一些戀人的片段時，我淚流滿面，無法不想起我們的這一節。

（你還記得嗎？）

那次我們被困在小小的斗室裡，要對牢電視畫面做一些反應。我從來覺得自己很聰明，手腳靈活，音樂感強，沒有理由做不好。
正當我以為自己能夠輕鬆自如地應付之時，我卻總是出錯。越把手上的東西握緊，越錯得厲害。
我不住說話，解釋自己的不行。沒有理由的，我不可能這樣蠢，哎也，點解呀……

那數分鐘裡，我不住一輪嘴跟你說話，你卻一粒聲也沒有哼過，像完全聽不到我說話似，只是默默的、皺著眉的重複我們的工序。
是那一次，我以為，你很討厭我。
卻同是那一次，我對你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然後，我做了同樣奇怪的事。

練習過後，我向你示意要你手上的器具，你也就默默的把它們交給我，而我也默默接過，放低它們。
我們默默的交，流──你知不知道，是那一刻，我心裡有一種突然的溫柔，為一個人設想的溫柔。
是很微小的事情，但我之所以記得那樣清楚，是因為我心裡的吃驚。

今日，我只是太習慣了。我忘記了，如何待一個人予以將心比己。

書內那碟迴轉壽司的情節，讓我無法不生共鳴。就是那個人呀，你知道。就是他呀。就是那樣微小的事情，但你卻無端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多少年後，仍然記得一清二楚。

我是野蠻人。我不懂得愛情，但我一直記得一些觸動我心的小事。

愛上一個人，原是因為某些很小很小的事情。

所以，我經常提及我所喜歡的類型──你知道，是徹底徹尾跟你相反的。

我想，用邏輯用分析的話，我們本來就不會愛上對方。

然而，事實是我的心作了這樣的選擇。

悲觀的你定會以為，我列出清單因為我想激你。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而是我想說，就是這樣不可理喻，但我反而選擇了你。

你某些吸引許多人的特質在我看來其實是毫不重要的。


五／先決
我得堅持要把它完成，才會繼續書寫我們的故事。

之所以在當初就有這個想法，是因為我明白，不完成這件事，我是跨越不了某個嚴重的障礙吧。

變幻原是永恆，風花雪月不肯等人。但原來，我還是相信緣份。

（但願你終於感受到。我努力。我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