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年了。今早剪了傻仔一樣的短髮。


（二）想找 Dr. Chu，於是在六樓等電梯。電梯還沒來，卻瞥見了蔡老師的身影。原來隔鄰是音樂藝術系的辦公室，怪不得。本來就想交代關於論文的小事，於是從夏宇開始攀談，到底竟說到 Ad Reinhardt 的 Art as Art，甚至是王家衛高達費里尼。又被問到喜歡的藝術家，雖然尷尬莫名，卻也不願欺瞞，就講了韓志勳的名字出來。

我想，當我談及喜歡的一個人，或者欣賞的藝術作品時，眼中一定有一種真摰，一份神采。我跟盧偉力說杜魯福，我和朱講林夕與楊千嬅，我與羅貴祥談詩頌黃碧雲，都有一種無法不由衷讚嘆的衝動。於是，他們都知道，我是真的。同樣地，在蔡仞姿面前表達對韓志勳的欣賞。看她臉上身上的光榮，更明白愛情的魔力。

最後我意想不到的闖進她的辦公室。或者因為我的孩子氣，老師竟送我韓志勳的作品集，《恆迹》──生命充滿種種巧合與驚喜。不足一個月前，我被韓志勳的畫作所感動，這天竟然因為一場巧遇，得到他太太贈我畫集。天呀﹗

我對蔡老師迂迴的說偉大，其實不過想表達，兩個藝術家相知相愛的感動。愛情與藝術（夢想）的同時實現，有甚麼比這樣的人生更精彩？

但我同樣感激，我的種種幸運。很多不知情的人一定以為我攀附權貴與擦鞋，誰會明白我不過是個很願意表達自己對事物欣賞之情的人。且在與他們的對談之中，我獲益良多，更有一種認同明白的喜悅和默契。（像跟朱說歌詞，只有他認同我容祖兒的歌詞乏善足陳、《寓言》乃王菲 emi 時期最精彩的一張唱片……之類。）喜歡，就說喜歡。不會因為我知道高達好勁於是說我好喜歡高達。不會因為我知道喜歡楊千嬅會比人藐而不承認自己她是我的偶像。

只有真，才會動人。


（三）坐在裝修中的沙田中央公園長凳上，我們仨在黑夜中抬頭看彷彿懸浮在天空中的十字架。夜色朦朧，零近視的她心血來潮戴上他的眼鏡，感受一個千度近視幾百度散光的人如何看世界。沒有戴眼鏡的他牽著架上他眼鏡的她在昏暗中學走路，想像沒有距離感下如何不跌倒。我坐在一旁，邊怕他們會跌倒，邊暗暗感動──那個時候，他們不會記得早幾個小時以前，他們無端在 HMV 裡因為光良的童話而鬧情緒，害正在猶豫買不買玉置浩二的我尷尷尬尬打圓場。

她嘴裡總是口硬，但看她的淚光，我感覺到愛情在流動。

被他們開導良久，我為自己的卑劣、無知與自私而感到極度羞愧──我到底努力了沒有。想起電話之中，她對我說起你的近況，我才懂得你生活上的種種艱難，而我卻只管煩厭的逼迫你，一心放大自己的喜樂──愚不可及，俗不可耐，如何夢想和要求有一個怎麼樣的人生。

流著淚過瀝源橋，我說，我沒有資格。對不起，我還沒有從幼稚園畢業。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