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吃和菜。購買電影節戲票。期待播出時間。討論節目得失。打 NDS。分享糖果朱古力。問方塊字的輸入碼。請教英語中譯。偷得浮生半日閒之下午茶。書籍代還。外景安排。無傷大雅的是非。某某的工作態度直迫性格巨星。眉來眼去。ES。offline。ER。VTR pool。向世界同事把她的家鄉小吃北京餡餅與我們分享，薰點醋，味道好。又一個月，好像比前適應。原來需要漫長的時光才夠膽伸展手腳，心會慢慢打開。工作氣氛和諧，手作仔壓力不算大。除了錢少與路遠外，夫復何求呢？我貪婪嗎？無論甚麼關係，彼此尊重就很好了。

與羅生飯聚，談了很多。他勸我不要把事情想得過份複雜，還是專注一點手作仔就好。路直路彎，分岔以後，會不會再接上呢？所謂的命途，我只能守候。舒服、大方、磊落、尊重、空間。我有時會想起，彼此一籃子的缺點。點菜時只顧自己項目，就是因為缺乏經驗，抑或不習慣分享。將來你更加成熟，可會願意替伴侶設想，垂詢對方意見，表現一種誠摯的尊重。要放下一點自己，甚麼都一個人完成，就失卻了分享的意義。其實我我我，沒有捨，沒有得。

他穿黃綠藍蘇格蘭格子校服。及膝短褲，灰黑長襪。在我們相聚的短短一年多時光，我給他僅有的知識，他則跟我交換真摯深厚的情感。相處得那麼好，那麼快樂，他懂得我的好惡與哀樂。然而，一切都有盡頭，我真的不知道，彼此保持聯絡，是否一種勉強。

如何跟一個八歲小男生維持友誼？

他再見我，卻依然親厚，給我滔滔不絕講旅行的軼事。他喜歡旅行，以前就常常教我讀地圖，看飛機。我們有時也會講到情感。為甚麼孩子不能擁有屬於他的情感呢？那些相聚的時光，快樂得難以言說，卻又比戀愛更有意義。

我已經不大相信愛情，遑論婚姻。但我喜歡小孩子，由衷的愛嬰兒與小孩子。《最後的時光》裡，有借種的一段；亦舒的《一個複雜故事》，也有借肚一節。逾越了道德，我只想有個屬於我的（男）孩子，那樣卑微的願望。

為甚麼呢？寫這篇的時候我竟然淚流披面。

帶領嘉賓迷路，我也服了我自己。如何換回方向感？我的天。

放工以後，補習完畢，我們仨又到了大尾督吃豐富泰國菜，如此慶祝新一年。禁不住想起數年前，在這裡踩單車、划小船的情形。青春真可愛。那時候，一切看來倒比較有希望。

或者證明我的不投入是正確的。虛榮不足以經營一段戀愛。我只是一顆用來聯想的棋子。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我竟然穿上高跟鞋子。當他看著我的時候，我隱約意識到空氣中的甚麼。所有的試探、猜測、好感，就像輪迴一樣，不生不滅。一個人敏感若此，生活就更是難過了。

人那麼多，為甚麼偏偏就是跟某些人有感應呢？是因為我覺得他長得好看，所以就看得見了嗎？

他笑問我，你跟誰人講電話呢？看著他望住我的時候，我就想起了安德烈。

是不是再轉幾多個年頭，我仍然死穴一樣，只會迷戀有聲有色的男人呢？然而我對他的內在幾乎一無所知。

只是，互相了解又如何呢？深刻就快樂嗎？

但他對我嚴謹。但他比我年輕。

我只是既驚訝又感慨，一切重複發生。而兩個陌生人又同樣有所感覺。

好話人人愛聽，但我就是沒有一張甜嘴巴。在這裡做手作，我總比其他年青人沉默。很多同事大鑼大鼓，大鳴大放。所謂辦公室，氣氛倒是相當熱鬧。然而我就是靜悄悄的，在自己的位置上穿膠花，縫布絮。手腳繃緊，身體語言的音量調教至最低。你睇我唔到，你睇我唔到，唸多兩次，便彷彿透明一般。可能是時辰未到，明明張狂如我，卻只能不張聲的觀察，總是未能全情投入。如我是綠，這裡的鮮紅還是要讓我慢慢融入吧。顏色的對比，空間的錯置，連我也彷彿懂得自己多一點。拘謹才是真性情，原來我也慢慢熱。快熟通心，一拍即合，也只是對牢甲乙丙丁戊幾位而已。誤入塵網中，才發覺其時的「夾」原來這麼可貴。

是日開工大吉，這裡人才濟濟，無論你是甲乙丙丁戊，大家總見利利事事。我臉皮太薄，難成大器，更遑論積少成多。但跟一人之下請請拜年，卻成為一大賞心樂事。人那麼多，但惟獨對牢一人之下時，卻能放輕鬆。當我與其他人交談對答仍然結結巴巴，跟他說話時竟能快人快語耍嘴皮。原來有些人的確擁有令人安心的本事，這大概就是親和力的表現了。

據說，一人之下就是當年創作過最受歡迎長壽合家歡綜藝節目的其中一份子，當然還有那些經典的舊曲新詞。有時只要靜靜聽他跟別人的妙語連殊，也實在勝讀十年書。本人自出娘胎，即從未與幽默扯上任何關係，多麼可憐。自碰見一人之下的真人後，即懂得甚麼叫做轉數與鬼才──每一個思索的圈子都轉得那麼流麗。我老了，不免驚嘆能撐半邊天的幽默感。於是聽見ｋ小姐訴說與黃子華如何奇遇在昇解機時即羨慕得不得之了。當然還數有線鍾國雄，攪到我每晚都收睇趣味盎然的《體育王》。

第一次見一人之下，就在面試之時。只是輕鬆對答，我卻一副嚴陣以待的傻瓜模樣。不知怎的，後來即拉扯到足球的比喻。那時我回答他，我只是想踢足球，無論最後踢邊隊，最重要的都是踢這個動作。說罷他即想起安排的問題，就是擔心我會否身在曼聯，心在阿仙奴呢？──其實最貼切的比喻，可能是英超與西甲的分別。如果我擅長花拳繡腿，又如何適應高空轟炸呢？這個問題，還是未有答案。不過，經歷就當福氣。我對自己說，至少，我要把這裡的手作仔好好完成，直到一個運籌帷幄的程度，才去思索六樓或七樓的那個終極問題吧。都是學習，總是好的。如今的手作仔並不壞，上班時間猶如仙樂飄飄。只是，首要目標，還是早點現身──十一時，太底底底線了吧。

沒有ｋ先生，我就不會身處機構之中。已有車牌的他，談起今天第一日上電單車課──如果有天能坐他的順風車就好了。

是夜，我合該專心寫稿。但你知道，人總是正事越忙，就越想寫不著邊際的日誌。就是想說，突然真切地感到，你是喜歡真誠的人吧。如今不復當年勇，字越寫越歪，人越來越笨，但這兩個月來，我忽然對一切又多了另外一番感悟。我不需要精刮，也不用苦苦計算，有些事情，放輕鬆隨心隨意就好了。我不是沒有打算，但一切就是要慢慢來，還有釜底抽薪的決心。慢慢來就好，欲速不達，最緊要時機。親愛的朋友，要豁達。

1. 忘不了
走在夜的街頭，他和她彷彿稀鬆平常的散步。走著走著，交換淡淡的語言，流過涓涓的時光。

靜，很靜，默默地。被別人撞開的兩隻手，有點不知所措，卻終於重新握上。

是很淡，很淡，很淡。

女子束馬尾，穿戴亦不過拉鍊外套與摺腳牛仔褲，竟讓我想起《阿飛正傳》。

爾冬陞實在懂得愛情。

2. 默契
沉默地訂下契約，如題。

初二，留在家中讀亦舒，然後好好睡一覺。如此背棄熱鬧，很滿足。

拜年，和祖父母吃晚飯。想起他們年事已高，有些不快的回憶，早應拋卻。

年三十，吃過父親剪的蘿蔔糕後，沒有收拾，又再倒頭睡去。說叫假期這麼罕有？這樣，又一年。

看電影，曲與詞，渾然天成。我最愛的始終是流行曲，不離不棄。

輾轉之間，皮球又回到自己腳邊。有些從前便應該聯絡的人物，直到今天，又一次來到自己眼前。要來的，避不過，縱然還是盲打誤撞，錯失的，永遠成為一根刺。

靜止的世紀，旋轉的木馬。是因為工作或者乾脆說是生活吧。當我覺得自己不再可愛的時候，我有甚麼可以給你說呢？我讀那麼多亦舒，卻仍然牛皮燈籠。堆積如山的草稿，不見天，我一個人閱讀消逝歲月的碎片，這樣你還能夠感覺到我嗎？剩下來的點滴，我會不會對你說？心是動的。如果你愛我。幾許血脈相連。天快亮了，你的心呢？我聽見烏鴉嘶叫。我寫糟透的稿件。我不能安穩進睡。工作磨蝕人類意志。我只想買一隻漂亮的手挽袋。你說，我是不是很墮落？我不再可愛了。我不再不可一世。我不再覺得自己很好。我不再咄咄逼人。我徹底山羊化，拘謹像打結的項鍊。我幾乎不說工作以外的話語。男子的面孔變得模糊，我遲鈍。當我不再可愛的時候。實豆腐。白兔糖。心在門內。只不過是想念。你好嗎？

你看著眼前的那個人，吸引你的不過是一具橫陳的肉身。高大。寬厚。小肚腩。粗手指。但你不關心對方的靈魂，至於面孔。你甚至忘記對方的中文名字。你只需要寄居的肉身。原始，粗糙，肉感，像那天你看見那些兔子，雄碰上了雌，便立刻騎到對方身上去猛力搖撼，最簡單直接的觸感。你。給。我。你不需要揮之不去的回憶。你的心鎖在一隻精緻的信箱之中。你知道那些人有鑰匙。你們都在對方的天秤上。跳探戈。計算機甚至有時分秒的加減功能。你的時計摔破。你的沙漏倒轉。你剪斷了玻璃線。時序失效，紊亂的片段無法重組。拼圖散落一地。抽象派。你懷疑是因為你們太文明。讀書太多。如果你們像兔子一樣原始。但你們相遇就是有血，有肉，有心。你已經不想對陌生人說任何話。Ｊ。所有了解都是徒然的。你不想去了解。你拒絕被了解。你期望心會止息。你知道你有一台答錄機。你想與誰看幻燈。總是有光，卻亮暗燈。你曾幻想靠住橘色與黛綠的幻燈看潮漲。滾滾的。幽幽地。淹沒。魚腥的彌漫。氣氛低迷。半支怨歌。酒廊的爵士樂。風采依然。一事無成。

我知道，我並不專業。看見那麼多才華洋溢的女子，只要坐在電腦前，文字就能一揮而蹴。然而我沒有水到渠成的本領。心靈的嘈雜，致使我無法寫出動人的東西。縱然我只是想好好紀錄自己的心情，以及生活中遇到的微小事情，但左盼右顧一陣子，晃眼之間，假期又結束了。我沒能力為自己經歷過的，好好記下感受，更遑論我所渴求的進步。時間總是悄悄流逝。一個浪，就淹埋了時光的精緻。

伏案於工作桌之前，我又做不到心無旁騖。幾句簡單對話，拖沓了整個下午。常常把工作帶回家中，已叫人喘息不來。早已沒有人覺得我有才能，連我自己都變得非常沮喪。如何才可以得到一種心境的寧靜？我不過想更加投入而已。

工作以外，我幾乎乾涸得無話可說。不知道從幾時開始，寫作變得如此困難？我只是想把心底裡的感覺好好表達，卻仍覺舉步維艱。到底如何才能找回自我？

感情過期，詩變成過去式。看在別人眼中值得精挑細琢的珍品，不過是當事人眼中一份不痛不癢的紀念品。

很多年後，我大概可以寫一個關於紀念品的故事。

工作過後，乘地車離開。在鴨屎綠調景嶺站，遇上初生孩子與他的母親。嬰孩身體瘦長，腳趾竟彷彿火柴枝一樣。那麼可愛的孩子，讓人心軟得流淚的孩子。孩子母親看見我感動的樣子，竟給我談了一程車的時間。願我這一生有機會當別人的母親。是的，很想當媽媽。

（用來充塞在夾縫處。然後它慢慢長出藤蔓，我以為所有的枝葉會圍繞核心成長，然而它只是纏住了我一個。後來，甚麼後來呢？都沒有後來了。）

晚飯，聆聽佩以遲到的例子談成熟。她的他很早便出來社會做事，似乎更懂得如何待人接物。有些道理，根本不可能不明白。如果仍然無法改變過來，就是決心不足夠了。敗給自己，不得不說悲哀。

又不是真的那樣辛苦，只是有種隨時上路的心態。沒有假期的工作。隨時隨地接電話。而我那麼討厭隨傳隨到。與那麼多人擦身而過，某某跟某某跟某某，在辦公室內看見男子，在外景場地竟碰上對方的前度，如此種種，無時無刻。人來人往的食物鏈。再這樣下去，我害怕自己不再敏感了。快，一味快，無論甚麼。思考如此奢侈。沒有明星的年代，一切變得很靠近。在這樣龐大的機構內，分工零碎，還妄想改變甚麼不行？唯一好處是人多，觀察甲乙丙丁乏味的對話，不作聲，看，越來越明白，甚麼是人性。間中真的會出現幾個厲害的腳色，你就懂得，甚麼叫做食鹽多過你食米。於是，我知道，至少要豐富了眼界，才找到離場的出口。是夜，要趕稿。我們還有甚麼可以恨？

天很藍，雲一團一團，在外景場地，我碰上才子的前度。她在化妝，我們寒暄。曾經閱讀過她的感情生活，幸福照片貼滿他網頁上每個角落。然而情感就是這樣殘酷。人心變了，就是變了，不相往來。為你寫過甚麼故事，得過那些獎項，感動過幾多人，再也無關重要。浪漫是因為遙遠的想像。此後，各奔前程，誰都在趕生活，不拖不久。

結果，上司說，你落後了。讓我裹足不前的，除了懶散的天性，不夠認真的態度，心胸狹窄，否定別人批評，還有就是完全提不起勁。我無法由衷熱愛自己在幹著的，但我同時很清楚，這叫做磨練。

補假，翻報紙，讀到孩子們的臉，漸漸無法拿捏虛擬跟現實的距離。

仍然難以改變自己慢熱孤僻的性格，一個人靜靜工作，不願作聲。放工如同甩難，鬆開枷鎖，看《巴別塔》更加明白溝通的困難，尤其役所廣司跟菊池凜子那一段，繁華城市背後，盡是隱隱蒼涼。很寂寞很寂寞。一個人越敏感，越清楚千瘡百孔的現實。看罷電影，人更沉重。你那麼幾點？

半晝的工作後，跟 Mitchell 走到油麻地吃中飯，靜靜聽她講遺失的相機、孤獨的童年。再獨個逛書店，補購村上春樹舊作《迴轉木馬的終端》和《我一生中的書》。說起來，近日讀的不算多，但就是喜歡逛、喜歡買。不過，書堆起來也不礙事，就讓它們在床邊躺著，靜候一個閱讀的契機。快到黃昏，便到孖仔家補習中文。有時會在公司碰見他們的父親，微笑點點頭。繞了一圈，便到奧海城看《慾望迷城》，茱麗葉．洛庇仙再次演繹單親家庭的好媽媽。慾望恨恨，我特別喜歡裁縫這行業。

搭過 0900 的 628，寫完百上加斤的稿件，再次看清自己的自我中心，未夠 6 點便閤著眼離開。

因為聽到一聲進步，就禁不了眉開眼笑。未曾學會分配時間，只有不住的趕，不住的寫，還是力有不逮，學藝未精，是為工作。